也许这样的人,才更容易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给他们一个合理的意见吧。 安两岸见爸妈心意已决,还是有些不高兴的,他觉得自己这个做儿子的话都不如女婿有分量了,难不成是爸妈也觉得他没出息? 气得他要给大哥发电报先听听大哥怎么说。 老两个一想,也行,便叫安两岸第二天就给安一方拍了个电报。 安一方很快回了电报,也拒绝了老两口的提议,他觉得没必要,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非要日子往好了过的时候给大家添堵,何必呢。 安两岸把电报摆在饭桌上,虽然臭着脸,可心里是高兴的。 看吧,还是大哥跟他一条心。 老两口见长子都发话了,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们哪里会知道,其实老二是藏着别的打算呢。 什么打算呢,目前谁也不知道。 只有安两岸自己知道。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坐在煤油灯下,打开了一本锁在铁盒子里的工作簿。 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些意义不明的日期和符号,后面还标注了地点和地图。 要到很久很久以后,这本工作簿才会在一次意外中被人发现。 那时候的安两岸该怎么面对大哥和爸妈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依旧没有办法停止对生母的寻找。 这一点上来说,他跟何香芹何其相似,又何其不同。 两人都有着倔强的执念,区别在于,一个是不在乎家里人的感受,大张旗鼓地找,一个是以维护家庭的稳定为大前提,自己悄默声地去找。 找不找得到谁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要是不找,他死都不会瞑目的。 为了腾出时间找亲妈,他自然不能看到大家庭出乱子,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决定要让九个兄弟姐妹的身世隐瞒下去。 虽然亲妈要找,可他对养他长大的父母也不会不孝,相反,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所以才更加感念父母的养育之恩。 他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做了早饭,在天际发白的时候,拿上工作簿,把圆珠笔夹在耳朵上,穿上胶鞋,到水田里挨家挨户放水去了。 放一家就在名册上打个勾,等到四下里鸡犬声声的时候,他看了眼面前漂浮着秋日薄雾的大河,心中默默念叨着那个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回来的人—— 妈,你到底在哪? 你要是死了,入土为安了吗?谁给你收的尸?你葬在了哪里?儿子可以去祭拜你吗? 你要是没死,中国这么大,你到底在哪?你有新的家庭了吗?你有人关心有人照顾吗?你有别的儿女吗?他们孝顺吗?有没有惹你生气呢?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五湖呢? 妈,老五出息了,都当上种子局的负责人了,都是六妹妹提携的。 六妹妹真好,大伯和伯母也很好,你放心,我会继续守在这里,守着这个家,等你的消息。 * 安六合回到岛上的时候,正好看到安平站在码头发呆。 孩子消瘦了不少,穿着单薄的衬衫,被初秋的海风吹得像一片飘零的叶子。 身上挎着的帆布包有些旧了,似乎还是九州上学时用的那一个。 他像是一尊望父石,眼中噙着泪花,看着大洋彼岸家的方向。 见着安六合,安平很是意外,下意识就想躲起来。 却被英招眼疾手快地追上去扯住了不让走。 安六合也跑了过来,她蹲在地上,双手握着安平的手臂:“好孩子,跑什么?” “姑妈,你回去了?”安平扭过头去别扭了半天,实在是没忍住对家人的牵挂,这才转过身来,问道,“你见到我爸了吗?乐乐好吗?爷爷奶奶都好吗?”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