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看护把轮椅推到床边,像是搬运死物一样搬动她。先是从后方架住她上身,拖到床上后,再一条腿一条腿地拉到去。许梅菊之前中风过,恢复得不算好,手脚都用不上大力气,可依旧不配合,搬运时发出动物似的嚎叫,头又不住地甩动。看护也有些恼,粗暴地拍了拍她肩膀,嚷道:“你不要闹了。” 话出口,她才想起来有旁人在,回过头来望着林祝一,尴尬地解释道:“她这个样子确实是难弄啊。一点都不听人话。” 林祝一说道:“我知道的,阿兹海默就是这样的,从记忆到人格完全会消失。” 这样的病人已经不完全以人的身份存活于世,旁人看她不过是人的皮囊里装着些腐朽之物。林祝一却有感同身受的伤怀,他发病时周围人对他的谅解,又有多少是出于义务?如果疾病之下才是真正的他,是否当真能为人接受。要是真的能被接受,他此时此刻也不用逃出来,偷拿着手机,私下调查。 病人上床后看护又要给她喂饭,床头柜上摆着个塑料饭盒,里面是深色的糊状物,像是更黏稠的泥浆,早就凉透了。勺子搅拌两下,便往病人嘴里塞去。不情不愿地张口,便顺着嘴角淌出来一片。看护先是用毛巾擦,毛巾脏了,只能去洗手间拿纸巾。洗手间的镜子可以拉开,后面是个小型储物柜。一般是给病人使用,但看护往往会占为己有。里面摆着一个小的布袋子。 喂完饭后,服侍着病人躺下,上午的工作也算告一段落。林祝一说道:“你照顾她也是不容易。” “还行,习惯了就好。” “这样雇你一个月要多少钱啊?我家里有个亲戚,可能也要找看护。”要想同这样的人攀关系,最好的方式就是介绍新的生意。 “一个月六千三。你可以加我微信,我要是没空可以给你介绍我的小姐妹,她也很好的,手脚利索。” “这个价钱有点贵啊。”这话倒是完全出自真心。 “我这个还好了。你出去问一下,差不多都是这个价钱了。”她说话的腔调一半近于谄媚,又一半近于恐吓,“你想想看要做多少事情的,有的人拉不出屎,我们还要戴个手套给他抠出来。不容易的,找个便宜点的,你也不放心啊。不是我在背后说,有的人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给老人家就这么丢在地上用水一冲,然后拖起来毛巾擦一下,感冒了也不管的。” “噢,那你是不容易了。”这话林祝一说得毫无感情,但对方很是受用,“每个月的钱就是夏小姐给你的吗?” “是啊,她人挺好的,有的时候还一直送送月饼之类的过来。平时也一直过来看看,这里是干部疗养院,一般人很难弄进来的,也是她想办法的。心肠挺好的,就是老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