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挨着坐久了,左汉正要坐回李妤非对面,对面的空位却被两位披着大波浪的美女占据。两位不仅头发大波浪,身材也很大波浪,仿佛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经历了九曲十八弯,并且再也掰不直了。 只见原本还几近葛优躺的左汉,霎时犹如燃气灶上忽地蹿起的火苗,浑身发光,摇曳多姿。 “哎呀,是两位小姐姐,好久没见啦!”他急忙招呼服务员点酒,自己也要了一整瓶石库门。李妤非并不觉得石库门有多好喝,只是偶尔无意识地抿一小口。可她却见左汉三五口就干掉一杯,仿佛对面的秀色十分下酒。 李妤非起初又控制不住地难受,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却开始冷眼旁观起来。左汉太兴奋了,兴奋得让人感觉有些不正常。这么多天,他每遇到过来搭讪的姑娘总会突然兴奋,仿佛换了一张面皮,殷勤地请她们喝酒,之后自然而然地打情骂俏,相互揩油。他不是对一两个人这样,他对这里所有姑娘都这样。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表演型人格?实际上,左汉在警局工作时,当着众人的面也始终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难道他永远这样精力充沛吗?不是的。这几天接触下来,她发现左汉并非如此。她无意窥探和分析左汉的隐私,但她至少知道左汉的家庭并不完整。卢克说过,左汉曾立志当警察,但一切梦想在他父亲牺牲的那一刻戛然而止。李妤非也是有警察梦的,她知道要发生多严重的变故才能让自己放弃。经历了这一切的左汉,真能发自内心地笑出来吗?也许,与其说他是在随时准备迎合别人,不如说他在时时刻刻保护自己。 过了大概半小时,那两个大波浪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而喝得过快的左汉也已醉眼蒙眬。就在对方转身的刹那,左汉满脸的神采突然暗淡下来,眉毛不再高昂,眼角下垂,放松地打了个饱嗝。 “你这样不累吗?”许久不出声的李妤非突然开口。 左汉愣住,看向她。 “你不累吗?”李妤非重复了一遍。 左汉绷了一夜的神经刚刚得以放松,这声质问却突如黑暗中的箭矢、从天而降的鹰爪,给他内心最脆弱的部分带来精准一击,对此他毫无防备。于是,在李妤非惊诧的目光中,左汉脸色骤变,继而居然两手捂住双眼,毫无征兆地啜泣起来,然后转为号啕大哭。 也许,他真的只是喝多了吧。多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句突然的拷问在这电光火石间,在他内心掀起了怎样曲折汹涌的洪流。 这一戏剧性的转变是李妤非断然没有料到的,她自己倒先慌了。尽管她一个劲儿地问左汉怎么了,甚至跟他道歉,左汉还是兀自哭着,仿佛周围的世界不存在,又仿佛世界的存在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