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的,她要梅知拥有每天第一眼的轻盈照水。 「这是回礼。」 关以桑笑着对兴奋的梅知说。 梅知还在感叹这装修的精妙,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反问,「什么的回礼?」 「那副松鹤图。」关以桑回答。 哪副……那副! 梅知有点生气,「那是我要走了,不知道何时才能与夫人再见,一定想要给夫人留个念想才要送的。」 「我知道。」关以桑从背后搂住少年清瘦的腰肢,「回礼便是这个……我不会让你带走。」 也不会想要他走。 / 林汶不敢与关以桑见面,只能托学生来给她施压——然而三次升迁之后,关以桑目前也比曾经的学姐高了一级——当然没有什么效果。 那边没有办法,疾病乱投医似的她身边的好多人。从心腹管家到得力助手,从幼时恩师到亲生妹妹,个个都明里暗里地劝关以桑接正夫回府。 最后,这贿赂居然也送到了梅知的手上。 「就只有这金择的原本,」梅知乖乖地在关以桑面前摊开,「别的我都退回去了。」 关以桑知道梅知确实想留下这幅画,拿在手里敲了两下,还是递回了梅知。 「我知道了。」关以桑没有抬头。 怀里的画幅现在是只施刑的火铳,梅知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他仔细看着关以桑的脸,试图从她微颤的睫毛当中找到一点感情的评判,然而那张脸除了岁月留下的痕迹之外,和深山林中无底的死水湖一样,看不到一点波澜。 「我想,」梅知有些不好意思,「止机也到了要订婚的年纪。若是父亲没能主持家事,最后落下了什么礼数……怕是要被妻家瞧不起。」 「嗯。」 梅知摸不透她的意思,紧张地绞着手,「我会把画收好。改日送少爷们去林府探亲,再把东西退回给林家大小姐。」 「不必了。」 「嗯?」 关以桑长叹一口气,「你留着吧。」 / 当年关以桑送他的那只女簪,被梅知以「定情信物」的名义保存了下来,时时偷拿出来看。 这个年纪的青年男子还没什么自持,见到爱人的礼物便会沉溺于幻想,为此耽误了不少事。 男子多带巾帽,自然有诸多装饰的便宜。女子只挽发髻,纵然能玩出几个花样,但也仅限于节日或是盛会。 平日里,女子要彰显身份或表示意趣,多是依靠一只主簪——关以桑送的那支是寿字图案,装点着蝴蝶形状的宝石。图案边缘有一只小洞,方便固定临时佩戴的鲜花。 不过当时关以桑头上并不是鲜花。 夫人提倡节俭,砍掉了府上平日买花的进款,遇到进宫赴宴的大事才会临时购置鲜花。平日里,她只佩戴几枚不出错的仿生花——月季和石榴,都是寓意吉祥又色泽鲜艳的款式。 想起那日,关以桑亲手将女簪拆下、从桌下递给自己,梅知心里依然噗通直跳。 这时,他还算正派的知书达理稍微害了他。 他只知道李微与王是庵的风流韵事,却没认真读过以此为原型的话本。 《听琴记》中记载得清清楚楚,李微送给王是庵的古琴,最后被她亲手拆下弦板,作为谢罪礼赔给了原配。而李微大婚当日定情的女簪,最后成了夺命的匕首,让王是庵自己了结性命去了。 但他也不需要别人的结局来提醒。 即使林行昭还没有回府,即使林行昭回府的条件便是梅知过门,这间宅院里的用人们也已经在暗地里权衡站队了。梅知心眼敞亮,察言观色的本事也厉害,自然瞧得出风往哪边吹—— 有只忠于夫人的,也有更偏向郎主的,总之没有一个喜欢他的。 这也难怪。 在这世道,每个人都得在一个框子里活着。文官有文官的排场,武官讲武官的派头。宗师的公卿只下嫁最矜贵的女娘,朝堂最体面的官夫人枕边一定是望族出身的少爷。 尤其是…… 尤其是关于桑这样,生身母亲只是一介平民,靠亲家川母才能在京城立稳脚跟的人。 / 林汶消息灵通,自然提点过儿子,关以桑目前对那士子有所偏爱,刚刚回府,还是得给梅知几分面子。 林行昭贤惠,甚至在归家当日便亲自拜访了梅知,为这个出身卑微的青年添置了不少贵族公子专用的首饰衣物。 「你是知寒的人,这些东西总是该有的。」 梅知不懂,有些顾虑地照单全收了。 若林行昭只是贤惠,那这也是好事。可他对关以桑如此尽心,又有贤惠外的另一层原因。 他曾经也是发誓不嫁的自梳郎,是在揭榜时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