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锦衣卫的职权与东厂有些重叠,指挥使多是权贵出身,但论与天子的亲近程度却远不如宫中内侍。 张居正秉政,冯保势大,刘守有不如朱希孝在天子和百官面前说得上话,锦衣卫自然就得沦为东厂的爪牙。 …… 若非听得几位士子议论,柳贺还不知自己那篇《祭师文》已经在京中流传了开来,他走到书肆,想找一卷新出的书来看,书肆伙计却问他道:“公子可读过柳三元的《祭师文》?” 见柳贺神色平淡,那伙计道:“公子莫非是刚来京城?京城人皆知,平生不读柳三元,阅尽诗书也枉然,柳三元这《祭师文》,妇孺读了都是感慨师恩深重。” 柳贺:“……” 他写这《祭师文》的时候并未多想,只是回忆着与孙夫子相处的点点滴滴罢了,哪怕到了今日,想起孙夫子已去世这件事,柳贺心中仍是无限怅惘。 他在书肆中逛了一会,就听有数位士子来问询,是否有《祭师文》的文稿。 还有士子高谈阔论道:“一篇《治水策》,一篇《论商》,今日又有这篇《祭师文》,柳三元不愧是当世文宗,便是不做官,仅靠这三篇雄文,也足够令柳三元名满天下了。” “《治水策》与《论商》皆为实务,《祭师文》却是真情,我们读书人写文章,当如柳三元一般。” 柳贺心想,幸亏此处无人识得他,否则他就得躲远一些了…… 正这么想着,一抬头,柳贺就见一人正冲自己微笑,与这人目光碰上,柳贺露出一丝惊喜之色:“一甫兄,你何时来京的?” “已到了几日了。”罗万化道,“今日休沐,我便来瞧书肆中出了什么好书,可耳中尽是读书人对泽远你的赞美之词,离京一阵,泽远名声愈发响亮了。” “一甫兄,你可莫要取笑我了。” 他还念叨着千万别遇到熟人,结果想什么来什么。 前段时日,柳贺还与王鼎爵提起过罗万化,算算日子,他也是时候到京城了。 柳贺便与罗万化挑了两卷书,再找了间茶馆坐下,罗万化离京已有一年多,但柳贺上回见他还是被贬扬州之前,几年不见,罗万化愈发成熟稳重,不过眉宇间仍有一些锋锐之气。 这便是罗万化的性情,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改变的。 罗万化回京后仍在翰林院供职,如今是正六品侍读,这位置自然比修撰、编修等强上许多,然而罗万化状元出身,入翰林院时便是从六品修撰,为官十二年,他不过升了区区半级,连日讲官都未当上。 罗万化自知得罪过张居正,前途必然不如同科的进士,但提起朝事,他面上仍是一副慨然之色。 “我那般抉择,便早已料到了会有今日。”罗万化笑道,“倒是叫泽远忧心了。” 夺情/事发时,罗万化恰好不在京,否则以他的性情,必然会有所作为。 罗万化是不喜张居正一手遮 天,但对吴中行、赵用贤的想法他也并不十分赞同,包括当时刘台出事,罗万化虽积极营救,却也道:“长此以往,以弹劾座师博名的风气恐怕止不住了。” 柳贺道:“恩师行事激烈,的确在朝堂引起了不少争议。” 在真实的历史上,便有人认为,吴中行与赵用贤弹劾张居正是为了在士林中博一个不畏权贵的美名。 张居正虽有雄心壮志,但毕竟也是肉体凡胎,任过会试主考的首辅无数,可遭弟子一而再再而三弹劾的,却仅他一人而已。 明史记载,赵用贤、吴中行等上疏后,马自强积极营救,张居正对他道:“公饶我,公饶我。”之后王锡爵上门,请张居正放过吴中行与赵用贤,张居正将刀横在脖子上,道:“尔杀我,尔杀我。” 《神宗实录》也说,张居正在王锡爵面前哭道:“上强留我,而诸子力逐我,且杀我耶!” 一代宰辅,竟被迫说出“杀了我吧”这种话,可知被门生弹劾,张居正心中必然是十分不好受的。 柳贺觉得,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对于真做实事的人,人们总要求他是一个道德完人。 在柳贺看来,张居正绝对不是一个道德完人,但他上不负天子,下不负百姓,为帝王师时用心教导天子,为首辅时为百姓安宁殚精竭虑,这样便足够了。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