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贺便对几人讲了南监有意办报一事:“挑几位得力的编报官,不拘出身官位,有意者皆可至。” 南监对翰林出身的官员自是没有太多吸引力,但对非进士出身的官员,尤其是杂职官,若按柳贺所说,去南监后便能有所晋升的话,吸引力还是相当大的。 何况办报一事,头版固然需要斐然文采,但其内容主要来源于稿件,并不要求办报之人才华如何了得,其余几版更重要的是办事谨慎、信息来源广。 “仪制司中书办、吏员等或许会愿意。”张元忭道,“《育言报》已走上正轨,书办、吏员等都已有了经验。” 柳贺到了,张元忭、吴中行便向柳贺汇报了《育言报》这几日的情况,不仅是订报数一直在增长,更重要的是,《育言报》作为读书人向朝廷发声的渠道已逐渐被认可。 只要是有见解之士,朝廷官员也可,乡野隐士也可,都可为《育言报》撰文,因而每一日张元忭等人都能收到出众文章。 一时之间,《育言报》每一期一经发出,都能引起读书人热议,就连王世贞也说,万历年文气之盛,自《育言报》始。 柳贺道:“我等办报,便是让那些只知高谈阔论的士子知晓,便是论事讲学,也有高下之分的。” 柳贺所结识的翰林们,纵是性格刚烈如罗万化、于慎行,做学问时也极是谦卑,甚少夸夸其谈,处理朝中事务时也很谨慎。 未入官场的士子总是把朝事想得太简单,他们科举一关尚未过,学问也并不如何精进,却爱做醒掌天下权的美梦,以为何事都能轻松处理。 …… 闲谈片刻,柳贺将张嗣修叫到一边:“思永,近日恩师身体如何?” 张嗣修对柳贺这么问倒不意外,柳贺在翰林院时也任过他的上官,他找张嗣修谈事,要么就是一本正经的公事,要么就是问张居正的身体。 他和张嗣修没有私下的交情,也不会如其他官员般对张嗣修极尽谄媚,张嗣修心底其实也不太瞧得上那样的官员,柳贺这般待他,才是官场上上官对待下属的态度。 张嗣修道:“父亲一切都好。” “恩师日理万机,国事皆由他费心,还请思永再关注一二,劝恩师莫要劳累。”柳贺道,“恩师身体不仅我关心,天子也是时时注意。” “下官定将右宗伯之言告知父亲。”张嗣修觉得柳贺的语气与平日有些不同,但具体是何他也说不上来,他等了片刻,柳贺却已住嘴不说了,因而张嗣修更是有怪异之感。 他只觉如今越来越看不透柳贺了。 不过据他所知,柳贺并非爱耍心机的性子,平日与他相交倒不必有什么忧虑。 但张嗣修仍是将柳贺这句问候告知了张居正。 张嗣修告知以前,张居正的面色仍是寻常,但当他说完这一句后,张嗣修却觉得,自家父亲的神色渐渐复杂起来。 “爹……” 听张嗣修问询,张居正轻轻摆了摆手:“我无事。” 过了片刻,张居正方才道:“你与柳泽远相处如何?” 张嗣修道:“右宗伯为人处事皆是一等一的,才干修养也叫人佩服,如今他虽为右宗伯之职,领的却是左宗伯之事。” 张居正点了点头:“柳泽远待人真诚,与他共事过的都清楚。” “你日后要多与柳泽远亲近亲近。”张居正看向张嗣修,“我平日忙于公务,对你们兄弟的教育总是欠缺一些,你兄长才干平平,你与懋修性子颇为骄矜,总是小瞧天下人,然而我可护你们一时,却不能护你们一世。” “若我不在了,满朝文武中,可托付的唯柳泽远一人而已。”张居正道,“我知你仍觉柳泽远待我之心不诚,但若我有一日落得高新郑一般的下场,朝中敢替我仗义执言的也只有柳泽远。” 张嗣修有些不服:“高新郑志大才疏,如何能与父亲相较?” 张居正摇了摇头:“我本领并不强于高新郑,只是运道比他好些,心机比他深些罢了,高新郑对人不设防,因而他败了我胜了。” 不过随着高拱逝去,徐阶、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