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了抄了。”姓张的?将指头在桌上点点,挨近了说:“你不想?想?,就是奔着银子产业来的?,能不抄么?如今尤家都给贴了封条。嘿,这帮当差的?,强盗一般,连人家厨房里的?腌菜坛子都给抄走了。” 又再打探了些细则,良恭便借故告辞而去。寇家的?车马有限,他是走路到码头上来的?。这一路又徒步回去,直走到天昏地?暗。 第38章 离歌别宴 (十二) 其实不过一更?初刻, 但初冬时节白昼经不住蹉跎,各屋里早早就?歇下了。花信是与妙真睡在一间屋子里,由那碧纱橱内隐隐透出来一点微弱的鼾声。 而碧纱橱上,晕着黯黄的一点烛光, 把上头嵌着的华丽的一幅仿《宫乐图》照成了历史。良恭看见妙真解净钗环坐在旁边的榻上, 边上放着个暗红的箱柜,那暗, 像落满灰。他觉得她也是这苍黄历史中的一段悲情。 他今天格外好脾气, 走了大半日的路, 脚都磨起了泡, 还在这里温柔抱歉地笑?着, “今天也还是什么也没打听到。你不要急, 老爷总是要接你家去的。倘或年前还不来, 不如就安安心心在这里过年。” 妙真嗤了声,很有些瞧不起的意思?,“我就?晓得你不中用,你还非要去逞这个能。难道你比我姑父结交的人还多?他都没消息, 你能打听到?” 良恭只得干笑?两声, “小的这不是想为姑娘分点忧嘛,不去了不去了,我还懒得走。” “哼,你还懒得,我几时要你多事来管?”妙真不肯承认心头的一点疑惑慌乱, 何况是在他面前。 她再不肯泄露一点愚笨与胆怯给他。她要将?自己抬得更?高, 弥补那天在他屋里的受挫。 于?是更?加冷嘲热讽, “你能有多大本?事为我分忧?真是自不量力。你算个什么东西?,去这几日, 还不是无功而返。我看你就?是想到外头去玩。” 良恭低着脸,眼色不禁冷下来一点。可想到尤家的遭遇,他又没了一点脾气。由得她去骄纵耍横好了,毕竟这一点品质,她也保留不了多久了。 她想不到更?多刻薄的话来说,只得怄在榻上,想起来就?剜他一眼,想起来就?狠剜他一眼。 那些眼波都兜着些不能问的问题,她无非是想问问他“易清”到底是谁。她这几日回想起来,从前没听他讲过,疑心他是扯谎。总想给自己找点理?由,证明他还是喜欢她的。但他一向不爱说自己的事,没提过也不奇怪。 她越是矛盾思?忖,越是矛盾地恼恨自己。 良恭见她一下把恶毒的话都说完了,坐在那里向碧纱橱别着脸,静静的。放下来的头发把她的脸挡了一半,也仍能看见她有点发红的鼻尖。她连那点恨意,也都是软绵绵的,云朵似的可爱。 他几番挣扎,还是走去倒了杯水给她,“骂得嗓子不干么?” “要你来管!”妙真抵死不吃,瞟见他立在那里,愈发把身子转向碧纱橱。落后?又扭头看他一眼,还是想问问那易清的年纪模样?。 没来得及,是良恭先?开口问她,微笑?着,“你长这样?大,就?没离开过父母么?离开这一遭,你就?急成这样?子,往后?又当如何?” 妙真的冷言冷语里仍带着小小的得意,“谁家小姐未出阁前离开过父母?往后?如何,往后?自然?是嫁给表哥,到常州去。我们家在苏州有织造坊,我爹常到苏州去,自然?也会顺道上常州去看我。” “老爷,”良恭才起了头就?咽了咽喉头,说不下去。 她横过眼,“老爷怎么了?” 他眼皮向下一沉,又笑?着抬起来,“那是老爷总是不放心你的缘故。你又何必累得他老人家一年到头东奔西?走个不停?” “我要你来教我孝道?” “我怎么敢呢?”良恭忙笑?起来,“我是常听见太?太?说老爷身子有些不好,怕他老人家劳动。” “你倒是体?贴东家。可我爹最烦拍马屁的人。”妙真底下脸来理?着手绢,“他少吃些就?好了。就?是不听劝。听太?太?说,是我娘没了他才好吃起来的。我娘死的时候我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