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着,一面叨咕着,“屋里有个鬼”,一面爬起来。 睡起来正有些精神,就要起来打这鬼。刚披头散发跳下?床,就给良恭一把抱住。 他有了些防备,不知哪里弄了个布偶娃娃,塞到她怀里,气势凛凛地道:“老子可是正经八百的天师!什么样?的鬼能逃得过?我的法眼?那?鬼已给摄在?这布偶里头了,待九九八十一日后?,自然化为青烟消散。” 妙真抱着这娃娃看看,有些信了,仰起头来揪着他的衣襟央求,“良天师,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这鬼索了我一家八口的命还不足惜,还要来索我的命!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要放它出?来,他要害我,他要害我!” 说着就从他怀里慢慢跌下?去,坐在?地上哭。她一会是“一家六口”,一会又?是“一家八口”,没句准话。 良恭听了全没奈何,竟觉好笑,蹲下?去问她:“说说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我替你做主。” 她掰着指头细数,“老爷,太太,我和二妹妹……”数得不对,猛地想起来,扒着他的胳膊,“还有我家柴房内那?条大?狼狗!” 良恭笑着,唯恐地上凉,又?想她睡得太久,便勾着腿弯抱着她起来往外间去,放在?张四出?头官帽椅上。她毫没察觉,还在?掰着手?算,算来算去也凑不足八口人。就想着自己是应当有个丈夫,有房儿女的。 越想越是,硬是给凑了出?来,“还有我的丈夫,我还有个襁褓中?的孩儿!” 良恭走去另一边碧纱橱内,心里一笑,端一碗稀饭来喂她,“说说看,你这位丈夫是个什么模样?。” 妙真正叠着眉想,忽闻敲门声。良恭两眼一翻,搁住碗且去开?门。原是邱纶,急吼吼地就要挤门进?去,“我听说妙真病了,我特地来看她。” 良恭把着门不肯让,“你来凑什么热闹?到灵前烧些纸,表了个意思就赶紧回去。” “你三爷爷几时轮到你来管?!” 邱纶向地上啐一口,急得发狠,攥着拳头就要打他。良恭一手?将他拳头握住,待要挤出?门去,不防妙真在?正墙底下?歪着身子看见。本来就正在?想她丈夫的模样?,忽然冒出?个年轻英俊的贵公子,可不就是她的丈夫? 便马上跑来拉拽良恭的胳膊,“良天师,这是我的丈夫,快放他进?来,他一定是来找我的。” 两个人皆是一大?惊,邱纶张着嘴,看她披散着乌蓬蓬的长发,穿着件黛紫短衫,里头裹着水色的抹胸和石青的纱裙,脸上笑盈盈的,眼睛闪动着,嘴里却是胡言乱语。 他还在?发蒙,妙真便上前拉他的胳膊,歪着张笑脸,“你到哪里去了?我当你给鬼拿去了,请了良天师来救你,不想你又?回来了。你放心,那?鬼已给良天师摄住了,一时害不了人。可惜我爹我娘……” 良恭待要拦阻,邱纶反应过?来,将良恭向里推一把,跨门进?来,“姑娘说的,放我进?来。” 妙真一径将他椅上去,口里还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邱纶留心去辨,倒是几句真几句假。他看着她笑盈盈的脸,忽然想起从前在?嘉兴时听见过?的一些传闻,说尤家小?姐胎里就带有疯症。 那?时候他根本不放心上,只道是那?些人是嫉妙真的美貌,或是嫉尤家的财力。 良恭阖上门走来,看了他一眼,很平静地道:“姑娘患了失心疯。” 想不到是事实,邱纶哑口无言。半晌,抬额问:“可有药医治么?” “无药可医。”良恭摇摇头,把妙真拉到身边,向他似有些鄙薄地一笑,“你可以?走了。” 邱纶脑子里一时乱哄哄的,他想先理理思绪,然而这乱糟糟的一个局面里,什么都显得荒诞,又?怎么计较得起? 他又?在?椅上抬头,看见妙真虽给良恭拉着,却还是要向他迎来的样?子。他心猛地撼动几回,觉得她就是发疯,也没什么要紧。他是一定不能退缩的,人家都当他对妙真只是闲情玩笑。他偏要叫世人知道,他邱纶认真起来时,便是势不回转。 这样?一想,便笑起来,“我为什么要走,我就是专门来看她的。”说着起身去抢过?妙真的手?,拉她到椅上坐。他自己蹲在?她面前,要把她看个清楚,笑着问她:“你方才说我是谁来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