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什么,就放下扇子和?她笑,眼睛里映着一盏黄澄澄的?银灯,“这鲁忱就是本朝本代的?名家,他是京城鲁国公家的?公子,有?一手山水绝技,又因为是官贵子弟,颇受宦海中人和?世家子弟的?追捧,一幅画能卖上好?几百两。” 妙真心里一跳,“你想仿他的?画去卖呀?既是官贵子弟,要?给人家看出来你造人家的?假,你还要?命不要?了!” 良恭伸着胳膊在?炕桌上调颜色,背还懒懒的?斜靠在?窗台上,“我就是拿着他的?真迹去卖也卖不上价钱,这种东西,都?是要?看主?人家的?身份的?。我这样一身粗布麻衣,就是抱着几副真迹,人家也当是假的?。谁拿去卖,我拿去唬人而已?。” “唬谁啊?” “唬县太爷。”他斜支着一条膝盖,微微向炕桌欠身,“舅老爷肯定是把县衙那头打点好?了,后日过堂,人家无非是装个样子,你还指望这官司能告得赢么?我想了想,舅老爷使钱,咱们也可以使权嘛,横竖大家都?是使不光明的?手段,那咱们也不防拿出点诡计来。等我仿了鲁忱的?画,装作是他的?朋友,你看那县太爷会不会提着心神,从长计议这桩官司。” 妙真面对面瞅着他这张奸猾的?笑脸,忽然心“砰砰”跳起?来,恍惚是回到最初认得他那阵子,他那岑寂的?眼睛里时时怀着一点藏而不露的?诡诈。追忆起?来,她那时候还不就是给他这一点“坏”迷住了。 此刻又重新被他网罗住了心似的?,她目光里不由得泄露点崇拜,嘴里倒不屑地嗤了声,“咱们有?什么权势?你这叫狐假虎威!” “管他谁的?势,暂且借来用一用,反正是山高皇帝远。” 妙真见他落笔如神,仿人家的?画,也没?有?个借鉴,全凭着一股子记忆,可中间连坎也没?打,落笔十分流畅。她走到他这头来歪着脑袋看,凭借她对画的?一知半解,是看得出画得好?,就是不知道像不像。 “你看过这位鲁公子多?少?画啊,能不能画得像?” 良恭有?心逗她,紧着眉道:“只看过一副,还是张残画。画不画得像,我也说不准。” 妙真扣死眉头瞅他一眼,“要?是给县太爷看出是假的?呢?怎么办?” “怎么办?还不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妙真急起?来,“那可不成!县太爷要?是知道是假的?,还不把你先关?押起?来,再交给那个鲁忱处置?你仿人家的?画去蒙人,人家能轻易饶了你?这些作诗作画的?人我知道,脾气古怪得要?死,还不知怎么要?你命呢!可别为了争这点钱,把身家性命都?搭上去了。” 良恭笑剔她一眼,很得意的?样子,不知是在?得意他的?画作,还是得意于妙真为他揪心紧张。 他只笑着不说话,因见那样子仿佛是胸有?成竹,妙真又渐渐放下心。怕亮不够,又去点了两只蜡烛来。 她无事可做,又不好?烦他,就支颐着脸看着他出神。雨还在?细绵绵地下着,马上就是中秋,她心里合计着过节的?事情。只剩七.八两银子了,怕不够,想着这明日就该趁着贺节的?名义往她舅舅家去一趟,讨些钱来过节。 这种事情从前她是最瞧不上的?,倘有?人上他们尤家去打秋风,她都?要?先替人家臊得个脸红。如今连她也要?往人家去要?钱,可见人逼到一个境地上,脸皮的?事情倒要?先放一放。 不过她也不算是白去要?人家的?,她是去讨她自己的?债。这样一想,宽怀了许多?。烛芯子烧黑了一截,她拿起?剪子“嗑哧”一声剪掉。这动静并没?有?引起?良恭抬首,她在?快乐里有?丁点失望。这个人做起?事情来,好?像与世隔绝了,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 倒也好?,她只管放肆地托着脸盯着他看。其实两个人虽然没?有?放在?台面上来讲开,也是心知肚明,比从前那种雾里藏花的?亲密更?上了一层楼。仿佛现如今这份亲密是打算着未来的?,所以感到安心和?牢固。 到三?更?天?的?时候良恭才画完,脑袋一抬起?来,顿觉腰酸背痛。他故意“哎唷”一声,把打瞌睡的?妙真吵醒,看见他正抬起?一条胳膊慢慢转着。 她迷迷瞪瞪的?,听见窗外雨声已?住,蜡烛烧得只剩两寸长了。忙去点了新的?蜡烛来,“你画好?了?” 举起?扇子看,仍是不知道画得像不像,只好?搁下看他一脸疲态,“我倒盏茶你吃。”说完马上想起?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