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景色也不是从前的?景色。好在这?几年景色常变,这?倒没有哪里不习惯。外头四面游廊围成个长形的?院落,对面廊下,墙上凿了三面空窗,漏出点点墙外的?浓阴与晴光。莺雀也是偶尔“唧唧”两声,说是开了春,也还是冷。 看见花信从对面廊下由西绕来了,端着?碗燕窝进?来,迎面见了妙真便笑,“姑娘睡醒了?”她把燕窝放在炕桌上,去拉她坐下,“趁热吃,姑太太吩咐下厨房,每日两盏燕窝给姑娘吃。说姑娘这?几年瘦了,心疼得不得了。” 燕窝冒着?蒸腾的?热气,熏得人?鼻子里猛地发酸。但她轻易不哭了,只是不大?有胃口,“等它凉一会再吃。” 不一时鹿瑛也走了来,比从前身形消瘦了些,裹在素净华丽的?绸缎里头,面容憔悴了两分,两边点缀着?淡淡红色的?玛瑙珥珰,都是不大?容易看得出来的?一点变化?。 她走到榻前来,花信便让她坐下,“二姑娘快劝劝吧,姑娘还在伤心,放着?燕窝也不吃。” 妙真想?着?自清醒过来后就总是哭,累得这?些人?没日没夜地劝。心里过意不去,就干涩地笑一下,“我?是怕烫,谁说不吃?” 鹿瑛款款坐下来,微笑着?叹了声,“姐既然是自己决意要和良恭分开,老这?样伤心倒很没意思。他要是知道你这?样,也不能放心。男女缘分,也不是一定就要死活绑在一起。有的?人?结合是越过越好,有的?人?结合,反而互相把互相连累了。你这?几年,常州嘉兴几头跑,他也跟着?你跑,跑得一事不能成不说,还伤成那样子。” 这?些年潜移默化?中?,似乎大?家?都发生了点变化?,鹿瑛变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那张嘴愈发会说。这?会说得妙真心里有一片凄凉,想?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自己乱就罢了,不能再给良恭添乱。 就转哀为笑,剪过了话头,“你怎么?得空过来了?不是听说今日哪里来了个郎中?给你诊脉么??” “我?就是怕你又哭,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说着?,鹿瑛唇角卷起来一抹苦涩慵懒的?笑意,还是未能改去那爱低头的?习惯,把下巴向胸口里埋了埋,“郎中?嚜,看来看去都是那些话,也没什么?新鲜的?词说。这?会也还没来呢。” 这?些年鹿瑛与寇立都未能生育,寇家?不免急起来,四处请医问药。鹿瑛给药罐子培了两三年,非但不见有孕,连脸上也像是常年给药煨着?似的?,有一种病态的?,疲惫的?苍白。 妙真总疑心她是生了病,劝她回房去睡,“那你回去歇个中?觉好了,我?也刚睡起来。你放心,我?明白的?,都过去了,良恭得有良恭的?前程。” “睡也睡不着?,还不如陪你说说话给你解闷。” 一早就说过了彼此这?些年的?境况,妙真知道寇家?如今生意做得大?了点,可有好几桩发愁的?事。一是南京织造的?差事迟迟拿不下来;二是寇立与鹿瑛久不生育;三是寇渊与杜鹃长久不睦。 她有意不要再去想?,便和鹿瑛说起闲话,“渊哥哥和大?嫂子本?来从前就不和睦嚜,那时候我?住在这?里,老是听见他们夫妻吵架。” 鹿瑛把嘴角往上一提,笑道:“如今可是不吵了,一日说不上三句话。你好转来五.六天?了,可听见他们吵过一句啊?” 这?也不大?清楚,妙真本?来就心不在焉,哪还有功夫去听人?家?夫妻的?闲话。何况自住进?寇家?,就没见杜鹃来瞧过她。她因伤心的?缘故,成日关在屋里,偶然往寇夫人?屋里去一趟,见到这?些人?,也不曾留心他们动向。 鹿瑛继而告诉,“他们两口也怪,头些年吵得没完,见着?了就像仇人?。如今不吵了,又像陌路人?。大?哥哥的?脾气也改了许多,整个人?阴沉了许多,愈来愈不爱讲话,也就是为生意上的?事情肯多说两句。我?想?他不爱说话,还不是因为那件事。” “哪件事啊?” “你忘了?”鹿瑛神秘地睇她一眼,掩着?微笑的?嘴角,低声了些,“就是那年一天?晚上给强盗在街上打了,打坏了命.根子,人?也跟着?变了脾气。好在他早就生了儿子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