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如此弄人。 她不说话,容淮安却也极有耐心,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她身上。 “臣奉皇命入公主府,行得正坐得端,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自然不怕流言蜚 语,也无需去躲避什么。” 他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一般,让谢明蕴顿时想起半年前离别时自己的大放厥词和今日御书房里的极力推诿,顿时又有些莫名的心虚。 “所以,臣不会向皇上主动请辞。” 将她的反应收之眼底,容淮安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衣袖上的落雪,一锤定音道。 “公主若有万全的打算,确保自己不会和亲也能推掉臣做您的太傅,那大可主动向皇上说明。” 话落,他似是失了继续说话的兴致,微一弯身道。 “臣告退。” 没等谢明蕴颔首,他已经转过头。 年轻臣子脊背挺直,单薄的官服着在身上,任风雪飘落在肩头,背影清华端敛,没再回头,一步步踏出御花园。 谢明蕴目光落在他离开的身影上,停顿半晌,方才伪装出来的端庄与严肃散去,她苦恼地皱了皱眉,将手中的帕子绞的凌乱。 她万万没想到,容淮安竟然真的要入公主府教习。 曾经在江南的时候,他尚且是穷书生江淮,那时短暂的相处中,谢明蕴已经知道他是个极重声名又一丝不苟的人,临别时因为自己那一番话,他必然也气的不轻,为何如今……半年后再相逢,却仿佛忘了当时的事一样? 是压根不在意了? 这个想法一出,顿时被谢明蕴抿去。 当时两人离别时她说的话,这人应该是要恨她的。 恨她却还要同意入公主府教习……以后日日相处,容淮安能让她好过? 眼中神色变了又变,她一张小脸苦苦地皱在一起,长长地叹了口气。 “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如今会再遇见,她当时说什么也不会把话说的那么死,好过如今见了人处在这么尴尬的境地。 谢明蕴颇有些悔不当初,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似是觉得满世界的白太古板无趣,她蹙眉伸手扯了扯一旁的花,将上面覆盖的雪拂掉。 挂在枝头的雪随着她的动作抖落在地上,被雪包裹的花色瞬间便映入眼帘。 只是冬日里也没几株花还盛开着,大多都剩下了光秃秃的叶子和根茎,她看了片刻,觉得更加无趣,重重地跺了跺脚,从御花园离开。 出了御花园,那宫女赶忙上前跟在她身后,对方才的事自然不敢多提一句。 “公主,可要去御书房?” 宫女说的自然是方才和谢明哲起冲突的事。 谢明蕴脚步不停。 “不去,出宫回府。” 不过嘴上冲突了两句,此时正是和亲南湖事宜的关键时期,前面才给她找了办法留在皇宫,她一个才认回来三个月的公主,若是每次都为这点争端去打扰皇帝,且不说谢明哲再做什么事惹出风波,只怕皇帝那边……也不一定会全然乐意。 想起半年前在江南之时自己那有仇必报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子,谢明蕴眼中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什么,又很快压下去。 皇宫不是江南,境地不同情况不同,自然不能什么都和往日相较。 她走后没多久,御花园外忽然又踏过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继而身影一闪,那在她前面离开的容淮安,又出现在了原地。 他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盯着谢明蕴离去的方向,脑中如走马灯一样晃过今日入宫的种种。 从御书房再见时天家女的落落大方,到后来御花园里的躲避与推诿,最后盘旋在脑中的,是她离开时那果断干脆的一句。 “不去,出宫回府。” 云袖中的手微微拢起,容淮安骤然觉得指尖有些凉。 分别半年,再又遇见,她似乎变了太多,说话滴水不漏,性子温和端庄,除却那一张和江南“阿蕴”一模一样的脸,似乎没什么和之前相似了。 仅是半年而已。 他敛下眼,眸中掠过几分道不明的情绪。 “去回父亲,近些天城东的琐事,暂时交与云副将负责。” “您明日当真要入公主府?” 身后跟着的下人一惊。 城东的兵权才交到了大人手中没几个月,正是该忙的时候。 “且去就是。” 容淮安扬手打断了他的话。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