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答完毕,”靳屿语气仍旧冷淡,“现在该你回答我。” 但如果贺星苒回头,就能看到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如海浪般翻涌着滚烫的情绪。 只是贺星苒始终没回头。 她低头,看着白色防尘布,眼前被大片白色占据。 上面忽然被记忆侵占,师父的话,贺泽刚的巴掌,医院冰冷的操作台,医生冰凉的手指…… 还有乔景琛的那句:“祁颂年啊,靳屿为了救她,瞎了几个月。” 半晌,她的声音泄力似的,从嗓子眼里发出喟叹似的声音:“靳屿,它是我人生的污点。” “啪”的一声。 心底一些希望被彻底打碎。 靳屿似乎习惯了在贺星苒这里拿到失望,于是,只是无声哂笑。 “是么?”他反问,但仍旧不死心,咬牙切齿似地加了一句,“那我呢?” 空气彻底安静下来。 两个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外面是人群的喧嚣声。 靳屿似乎能看得清贺星苒衣衫被她瘦弱的蝴蝶骨顶出的伶仃的轮廓。 她总是那样,脆弱,可怜,又神秘。 让人忍不住去猜想,忍不住去怜爱,然后又成了绵绵的恨。 大抵是知道答案,靳屿按捺住的那些乖张暴戾因子开始作祟,他站起身,一步步向贺星苒走去。 “你不是还欠我一个愿望么?”他冷声说,“我想听你的回答。” “真心话。” 贺星苒仍旧没动。 靳屿一颗心沉底,抬手伸过去,扳住她的下巴,大力迫使她回头看。 贺星苒挣扎了两下,但力气抵不过靳屿。 逼着回头。 靳屿看清她的脸,心底一惊。 那张姣好清冷的面容上,此时泪水纵横,似乎默默哭了好久,在脸上流出两道小河。 四目相对,贺星苒似乎泪水流的更畅快些。 看着那双墨黑色,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眸子,她轻轻摇了摇头。 “阿屿,你不是,”她摇了摇头,语气哽咽,“和你在一起那几年,是我人生里最好的时光。” 第25章 贺星苒的前面二十五年, 在不断被嫌弃、被抛弃中度过。 师父是爱她的人,但师父严格守旧,她的条条框框向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贺星苒顾不上慈爱, 多数时候想逃离。 姑姑也是爱她的, 但姑姑的爱太具体, 又太接受父权权威那一套,无法对抗贺泽刚的权威。 在这个家里, 只要贺泽刚一声令下,她就得转学到乡下跟姑姑在一起; 贺泽刚看别人家的孩子都在读私立初中,贺月升一直在读私校,他唯恐被人说偏心, 于是就让贺星苒转学到临宜出名且昂贵的私校; 贺泽刚认为学钢琴培养情操,贺星苒就得推掉和朋友的约会,在家里练钢琴。 贺星苒的前十八年,都在贺泽刚以“爱”和“对你好”的名义打造的金丝笼内,按照贺泽刚培养名媛的标准活着,自由意志并不重要。 她没有什么朋友, 身边也没有什么亲密的人。 如果不是高考文化课成绩稍差,贺星苒不能在临宜本市读大学,被迫离开家去临航读大学,逃离贺泽刚的管控范围,令他的控制不那么及时奏效。 她生活得太教条,因此对自由和野蛮生长的东西过分向往。 靳屿就是她内心世界的全部外化。 和靳屿在一起那几年, 贺星苒自由、快乐。 她有了真心爱她的人, 也收获了一些朋友。 分手后这些年,贺星苒时常做梦, 梦里也都是大学那段日子。 大片大片的记忆趁着睡梦浮现,她在梦里总是很平静,很愉悦。 只是在两年前,忙碌了一天的贺星苒忽然意识到,从现在开始,和靳屿分开的时间比在一起时要长。 那个晚上,她梦到靳屿的结婚现场。 他牵着身边女人的手,从她面前经过,未曾施舍一眼。 哭着从梦里醒来。 但贺星苒不敢回头,因为分手的过错在于自己,而靳屿身边,大抵也有更为般配的佳人。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