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去下不来。 他还想说什么,忽闻西道上响起一串车铃声。 只见那当前坐在轼厢边上的,乃是个四十岁上下的葛衣男子,揪一个溜光水滑的发髻,留三撇山羊胡须。 离傅宅门口还有几丈远,男人便急不可耐地跳下车来。他提袍跑到簪缨身前数尺处,又猝然停下,不敢惊扰到她一般,小心翼翼地扑了扑襟袖,矮身张目,上一眼下一眼仔仔细细地望着簪缨。 甫一开口,竟是纯正的洛阳腔,夹杂几许颤音:“宫中之事仆已听得,小娘子别怕,唐氏不是无人,必为小娘子向禁中求个公道!” 上一次他在如此近的距离见到小娘子,还是在小娘子九岁那年,他受召,入宫献礼。此后小娘子一年大似一年,因须避忌,便再也没机会进宫去了。 时隔经年,男子实在太过激动,说完才发现忘记自报家门了。 正要补充,却见眼前娇花软玉一般的小娘子抿住微抖的唇瓣,挪着步子上前,轻道:“杜伯伯,你来了。” 杜掌柜听见这句委屈的声腔,一把老泪险些流出。 他向前探出手臂,又不敢触她,自责得跺脚:“杜某来晚了,让小娘子受委屈了,莫哭,莫哭……” 第9章 簪缨眨着水色的眸子摇摇头,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便不会哭了。 就算上辈子剔肉时疼到极点,她心中有泪,也只是流不出来。 再说也不该让外人看了笑话。 她背对傅则安,对杜掌柜福了福,虽然还是小时候见过的,心里却对他感到十分亲切。“不晚的,杜伯伯,你是来接我的吗?” 原本簪缨便打算离开傅府后,就雇一辆车去找杜伯伯,京畿道路她不熟,但报出唐氏商号的大名,总不会找不到。没想到杜伯伯来得这样快。 杜防风听了却微愣,诧异地看向立在一旁神色莫明的傅家大郎。 原是华林园的宫宴才散,那些参宴的贵妇夫人们,纵有庾皇后再三叮嘱,总有管不住嘴的。唐氏商会仗着在京中耳目通达,听到了风声,杜防风这才连忙驾车赶来探望。 他本以为,太子做出这等不雅事,小娘子伤心离宫,自然要留在祖家住下。 可看眼下情形,傅家,竟是容不下她吗? 杜掌柜胸中蓦地涌起一阵心酸与愤怒。 傅小娘子是东家遗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往日看着是宫里也拿她当珍,傅家也拿她当宝,表面做得叫一个溜光水滑。 是以杜掌柜虽有意与小娘子多多亲近,恨不能常常接她出来玩乐,苦于两边都把得紧,他又是个行商坐贾的出身,只好敬而远之。 没想到,他们一个两个的居然这样欺负,任凭小娘子大晌午头站在烈日底下,眼看脸上的血色都没了。 若是东家还在,哪能…… 杜掌柜心中翻涌起千头万绪,强自压抑,应道:“是,仆来接小娘子。小娘子想去何处?是乌衣巷的宅子、青溪埭的府邸、钟山下的庄园,抑或落星涧的别墅,或者都不喜,且先就近寻个落脚的宅子,过后再选址建府。小娘子但请吩咐,仆等无有不应。” 簪缨虽知道自家颇有产业,不过在从前都只是个模糊的观念,杜掌柜说的这些地方,她一处也没去过。 这些年除了空误青春,蹉跎岁月,她错过了太多太多。 好在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将这些空白一一补回。 眼下要去哪里,她却早已想好了,多亏杜伯伯来得巧,省了她许多周折。“杜伯伯,我想去西山行宫,行吗?” 西山行宫建于京城西郊楼玄山一带,原是前朝吴国君主的行宫,李豫登基后,有一年下旨重修西山宫宇,赠予卫皇后。 正逢那年卫后与唐素义结金兰,唐素便请缨出钱修葺了行宫,算作送给义姊的礼物。 礼尚往来,葺成后卫娘娘又将行宫的一半殿宇划归在唐素名下,岚山澹水,雕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