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事,与傅老婆子的恶毒言语,以及傅娘子的回敬一字不落转述一遍。 卫觎指尖捏着枚红铜打的槊纂儿,懒洋洋坐在那,好像只在晒太阳,半晌没应声。 “她神态如何,受委屈不曾?” 徐寔就知道他会问这个,早留意过了,微微一叹:“未见如何难过,见了我倒很欣喜,连声问主上是不是也去了。” 卫觎微默,“还说了什么?” 徐寔摇头,“只是爱不释手地摸着那根马球杆打量,我问了两回,小娘子也未曾诉苦,还让我代话向主上道谢。” 可他进门之时,分明看见小娘子将头伏在狼颈上,姿影郁默。 “其实本来不用这么折腾的。”徐寔也算老成端持的人,可这句话他忍了一路,不吐不快,“将军一早便让人盯住宫里和傅府两头的动静,咱们的人早知傅老太太要去乌衣巷,为何不拦住?为何非要让傅娘子听见那些腌臜话,非等她自己决意后再出手?” 卫觎蓦然抬起森黑的眼,“军师,你关心则乱了吗。” 徐寔骇然失语,便听他冷沉道:“从前在皇宫那个笼子里,今后在我这个笼子里,有何区别?” “你看不出来吗,那孩子不愿意的。” 卫觎捏紧手里的铜纂,血肉之手,竟将那金属握出吱扭一声响。 可捏得再紧,最终还是淡淡地松开。 保护一只雏鹰的方法,不是不让她飞。 徐寔屏息惕望着卫觎,将肺子里那口气,慢慢慢慢地吐出。 ——自己关心则乱是不假,可大司马若不是关心则乱,又怎么会露出这种杀人的眼神。 “什么?傅老夫人她疯魔了不成?!” 显阳宫中,庾氏听说乌衣巷的荒唐事,半盏茶泼在地衣上,瞳孔微颤,啼笑皆非。 她是让傅府向傅簪缨施压不假,却不是让他们使这种无用的下三滥的招数,尤其当着几大世家的面,大张旗鼓地撒泼打滚,只会是自取其辱。 庾皇后胸口哆嗦几下,发出了和王老夫人同样的喟叹:“傅家,不中用了……” “娘娘,”大宫女关雎忧心忡忡道,“听说傅中书听信儿后,脱冠去太极殿辞官告罪,求陛下原宥其母无知失德。陛下即遣了原公公去乌衣巷,却仿佛不是帮着傅家,而是去安抚傅娘子的。原公公手上还捧着个盒子……” 庾皇后预感不详,“可知何物?” “娘娘!”这时佘信躬着身从殿外来,一脸惊慌失措,“打听出来了,原公公手上拿的是、是城南两处皇庄的产簿……” 庾皇后腾然起身,眼尾与鼻翼两侧保养无痕的细纹,都似一瞬裂开来,“陛下是要妥协了么……是了,汉鼎和庙器动不得,陛下竟用皇庄、竟舍得动用皇庄去添补。” 她笑了两声,那笑声里充满不甘与不平。关雎看着皇后娘娘阴恻的神色,心头一跳,低低提醒道:“娘娘,傅娘子说的五日……明个便是最后一日了。咱们这头……” 还什么都没有整理。 “陛下那边已经松动了,咱们再不开库清点,便来不及了。” 关雎本着显阳宫大宫女的职责,从大局考量,不得不殷切提醒主子,“娘娘还没看出来吗,如今傅娘子是豁得一身剐,连和傅家除名分家的话都说得出来,连世族身份都不要了。奴婢真怕过了明日,她会不管不顾地跑到州尹府那里敲鼓,广而告之皇后娘娘欠、欠……”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了,庾皇后蓦然醒悟:是啊,现下傅簪缨像个小疯子一样到处咬人,什么丢人事干不出来,偏偏仗着大司马的势力,谁都动她不得。 自己若再不舍下一块肉去,只怕下一口咬掉的,就是她身上的肉了。 她筹谋了这几日,不成想到头来,还得向那个玩意儿服软。 庾皇后沉目切齿。 好狗儿,便先喂你一口饱,再哄你进穷巷,捉回你一顿好收拾! 太子从行宫带回来的那张清单,她打一开始便没打算还,于是也就不曾仔细看过。眼下无可奈何,这取来一看却发现,上面罗列之物之多之杂之繁,全然超乎她的想象。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