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侍郎一看乌衣巷首屈一指的正主来了,讪讪闭嘴。 皇帝正左右为难,见了丞相忙问,“卿家有何良策?” 王逍听过了今夜宫内宫外发生的所有消息,目光投向太子,徐徐道:“古有诸侯一怒,伏尸百万之说,然大司马多年为江左守国门,心系家国,陛下当明鉴。是以今夜之变,看似危急,不过一时之气尔,针对皇后,亦非朝夕,都是旧怨了。使太子肯折节修好,将那四尉送回乌衣巷新蕤园,大司马之气平,此局自然可解。” 李景焕凤眸直视王逍,却不再是未及弱冠的少年视野,而是他在那场梦里继任登基后,听闻王氏作乱的冰冷眼神。 他冷冷笑道:“王丞相与大司马倒是一条心,知他是忠是邪。孤却信不及。论折身赔罪,也该是他来,向皇后,向本宫卸甲赔罪!” 皇帝忧虑地叹了口气,给身边近侍一个眼色。 原璁会意,趁众臣工争论不休之际,悄悄自铜枝灯树后从角屏绕出大殿,亲自挑着灯,一路快步至天牢,欲释放那四名北府尉。 结果草席子还没坐热乎的老哥四个,在这里待得还挺惯,盘膝打坐,笑对御前总管道: “怎么能走呢?太子殿下亲自收押的我等,亲口定下我等谋逆之罪,那我等必定是犯了大罪啊。什么时候砍头,公公记得提前给我们弄顿饱饭就成了!” 原璁气得牙痒痒,这群兵痞子,是打定主意要太子殿下亲自来请人啊。 背后指使之人是谁,还用说吗? 他急得把脚都跺麻了,硬话软话说尽,也不见这四个悖头贼转圜,无法,只得又回转太极殿回复陛下。 回路上,却见霖雨霏霏的漆黑宫殿中,羽林、翊卫等十数支禁军,调动把守住各个重要宫门,甲胄森然,履声震动,令人心生慌恐。 其间偶尔夹杂着几位背着药箱的御医丞,在把守侍卫验过宫牌后放行 ,急急往显阳宫方向去。 皇后娘娘还昏厥未醒。 在兵荒马乱的皇城之外,一间遮雨的屋檐下,有一高一低、一傲岸一娇小两道身影,安逸静坐台阶上。 一起听了半夜雷声。 第50章 簪缨第二日一觉醒来, 任娘子告诉她说这几日最好不要出门,京里正调动宿卫戒严,才知出事。 簪缨细问缘故, 杜掌柜亲自来回话, 在小娘子跟前压低声音:“今早徐先生过来透露了几句,昨个大司马审了皇后身边的几个人,竖着抓来的,夜里横着送回去的……咱们唐记在淮水负责瓷器生意的钟掌柜, 才不久也捎信回来, 说驻扎淮水的北府兵,似乎一夜之间不见踪影了。” 杜掌柜故意模糊了那些血腥事,簪缨还是很快明白过来。 杀宦,调兵, 小舅舅口中“他报他的”,原来是这般报法。 她捻着掌心直接问:“死的是谁?” 杜掌柜见小娘子神色冷静, 顿了一顿, 也不再遮遮掩掩, “一共四个, 为首的是大长秋和一个大宫女, 还有两个,徐寔没细说, 仆知之不详。” 簪缨瞳孔轻缩。 她回想起昨日,小舅舅有些异常的样子, 又没头没尾地问她是不是怕打雷。原来,他审过了庾氏的贴身侍者, 想必是得知了一些她小时候的事。 大动肝火, 以至于此。 那些久远的过往, 她已经全无记忆,但根据她在宫里那些年的习惯和心性,也能猜到庾氏没干过什么好事。 然无论那是什么,她已经挣脱出前尘,忘尘如洗垢,不会再回望。 她更不希望小舅舅因为这种事坏了心情。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