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卫觎的这场戏更为逼真。 他腕下生神,落笔不辍,历数庾氏不仁不德的词藻通俗上口,典故比兴,文质并存。 傅氏长孙本就以文才出名,即使如今沦为九等婢品小吏,即使早生华发落人笑柄,也不妨碍他文思如泉。 只不过在听到那些博士们小声议论:“这一战后,不是大晋的疆域扩大了,是他大司马的地盘扩大了,自此后,大司马只怕要横行晋室,他的权焰,还有谁能压伏得住?”傅则安微微失神。 很快他又继续落笔写下去,心中想,这个问题很简单,阿缨站在哪一边,他便陪她站在哪一边。 只 不过阿缨不许他再唤她阿缨了。 今后,他只能唤那名曾经最信赖喜欢他这个兄长的女郎,一声小娘子。 - 青溪埭卫府,管家轻山得到消息后飞快回报老爷。 一间朴素空旷的寝室内,卫崔嵬捏着手中薄薄一张纸,沉默了半晌,嘿然轻笑:“哪有师旅比捷报更早回来的,吾儿带兵,前所未有啊。” 仔细听他语气,一分埋怨之外是十足十的骄傲。 管家也分外高兴,“郎君凯旋却未入城,先去了西山石子冈,听说今日下午缨小娘子才过去,想是放心不下吧。” 卫崔嵬眼里浮现温暖笑意,低头凑进灯光,又将那张短短三四行字迹,却载定北府兵占得东面兖州,直抵陈留郡,兵陈黄河南线的捷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他真的做到了。” 老人曾与簪缨说起过,他并不看好晋军在此时北伐中原,直攻洛阳。 当时卫崔嵬心里有一句“除非”,没有说出口。 阿觎做到了那个除非。 他并非像世人所想所唾那般,贪功冒进,非要在而立之年以前,宁掷一国之财力物力,用来为己扬名,立不世战功不可。 他示人以假象,暗中苦心布局,是要为大晋争一步稳中取进的棋着。 有了这向北一步,即便京中接下来会因易储暂时乱一乱,君臣却也可以松一口气,不用担心北朝趁虚而入了。 - 江乘县,顾氏别业。 顾沅与次子顾徊秉烛对坐,二人之间横亘着一张舆图。北府兵回城的消息,是傍晚时他的门生几十里加急送来的,这会儿已是夜深,想到愤慨处,老顾公不知第几次拍案骂道: “竖子连老夫都骗过了!我说呢,他脸皮何时变得那么厚,明知我不赞同北伐,还三番五次上门来赶着与我吵辩。原是为了激将,逼着我忍不住不得不进宫去当廷反对他,让南北都知道,大晋朝起了内讧。” 年近四十的顾徊面相儒雅,身着自家仆婢缝制的针脚粗糙的葛布袍,坐在对面摸鼻子忍笑,“大人名望深重,十六深知这一点,只消激您出面,北朝便会以为我朝臣心不齐是真的,十六铁了心要打这场仗也是真的,方会囤兵聚洛,十六才有剑行偏锋的机会啊。” 说到这里,顾二郎轻轻喟叹,“不到两个月,五十日,死伤不过三千,就兵不血刃打下了北朝半个老巢。事先说出去,谁能信?” 话说回来,若事先讲明,此事也不会成了。 顾沅眼里闪过一抹赞赏,随即,又默默看向案上的地图。 灯影在老人疏朗的眉峰上染出一点暗影,顾二郎仿佛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一同看向那地图。 “十六亲手打下的疆域,不会放任朝廷另派监察史入驻治理。那么扬州、徐州、兖州,都将在他治下,未来说不定还有意联合青州的堡主豪强。 “雄踞三州之主,一个大司马,装不下他了吧。” 顾沅垂眸轻叹:“大晋要出一位封疆裂土的异姓王了。” 父子俩心中都有未出口的一问:若有一日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