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郎,御前领旨颁赐,难道某还敢假传圣旨不成?” 簪缨也笑了,甜甜道:“他要看就给他看呀,至于算不算对父皇大不敬,看完还走不走得出这道门,我可不管了。” 县令听她一口一个父皇,心知眼前是个有恃无恐的小祖宗无疑,哪里还敢质疑,叩头道:“下官不敢!但不知……殿下在蒙城是稍做停留,还是……” 簪缨笑视他 ,“父皇封我名号,食邑只说任我挑,我心里有一口气没出,就要这里。这便写封百里加急的书信寄回京中请旨,自是要留下的。” 县令心中微沉,心想这位惹不起的小殿下被樊骁骑惹怒,是要与樊家杠上了? 他见簪缨懒懒挥手,连忙识相告退。一出驿馆大门,回望铁甲重兵,心有余悸,一回府便急忙叫心腹给顶头上级郡太守送信:“速报太守,唐氏女受封公主,屯兵,据蒙城!” 而在他走后,簪缨瞬间抹了面上假笑,叫回几位掌柜的与牙将王叡议事。 瞥了眼如同一对门神的傅则安与沈阶,她也未撵走。 关紧门户后,簪缨始起身微颔一礼,“之前在城外事出突然,也算兵行险招,不及提前与各位商量,是我欠考虑。” 众人忙客气还礼,簪缨微笑说:“众位都算阿缨前辈长辈,我知道,你们心里未必不觉得我年少轻薄,多余管闲事,但杜伯伯、吕伯伯、越伯伯,你们是我娘的得力干将,摊上我这样不省事的小东家,不包涵我也没法子。 “至于王首领,我亦知你在城外时,不赞成我如此行事。还需留将军在城中几日,彻底镇服营兵,其后你尽可带兵回兖州复命了。” 王叡一愣,玩笑道:“女公子这是纳了蒙城几千兵力,便看不上大司马给的三百人了吗?王某平生不说假话,方才在城外,女公子做的事真是痛快!王某敬服女公子慈悲心肠,又雷霆果敢,前番劝行,只是恐女公子出闪失,既女公子心意已定,王某岂不跟随。” 杜掌柜等也笑,“小东家都这么说了,谁还敢不听候差遣,说罢,待要如何?” 簪缨目光沉静下来,一默,道:“不去颍东了。” “传信给颍东的乌龙与手,以及同时收留的那批佃户流民,速迁往蒙城。李掌事,给郡内唐氏旗下的人通个气,手底下有信得过的武贲介士,也都尽快聚集到此。” 李掌事似懂非懂,“东家是担心樊氏不会善罢甘休?可而今娘子已是公主身份,难不成豫州刺史敢胆大包天地举兵来打?” 簪缨眼里浮现一层浅淡漫澜的水雾,半晌轻道:“我做公主干什么。” 她从马车走下的那一刻便想明白了,江左南朝,处处是腐肉,几乎烂到了根子里。 这一路上她看到的人间疾苦如此多,那看不到的,又会有多少? 从前总以为上辈子的自己经历最苦,重生一回,走出那方樊笼,才觉众生更苦。 她靠着给兖州运资输粮,能解前线燃眉之急,却救不了其他地方的污浊世事;她拉下了李景焕,京城依旧是豪族王谢当家,寒人依旧无出头之日;她有再多的身家,再多的倚恃,终究只能独善其身,无法兼济天下。 可她为什么只能等、只能靠、只能眼睁睁看着、假惺惺愤怒着? 她需得做点什么。 “我要豫州。” 第96章 几个掌柜的出了门后, 相顾无言好半晌。 蓄着一把络腮胡的吕掌柜最先咳嗽一声, 打破沉默:“小东家这是……也想当个军阀玩玩?” 如今这世道,京畿门阀林立, 州郡军阀盘错, 不说世家皆募私兵,便是地方富商也大多暗中勾结武装,壮大成一方豪强。 簪缨之前助资卫觎部曲, 尚且还遮着一层布, 这时要自己站出来在太阳底下图谋豫州, 多少出乎了这些人的意料。 尤其是豫州北邻兖,东连徐, 拿下了豫州, 便等于给兖州后备了一个得天独厚的粮仓。 兖、徐又为大司马治所,再加上豫州……众人不敢深想下去。 杜掌柜笑着拍拍吕掌柜的肩头,“去做事吧。” 唐家五代, 东家一生,已将生意做到了顶。杜掌柜想起老东家从前说过的一句话:君子之泽, 五世而斩,聚天下之利,总也有千金散尽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