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化久矣,不茹毛饮血久矣的帝王,稳稳提着一柄开锋长剑。 卫觎下了马,在北魏羽林军瑟缩的后退中,一步步走近。 “卫觎。”拓跋奭的神色里有一种帝王末路的悲凉,“今日非弱晋亡我大魏,是你卫观白厌胜我族。” “尔,可敢与朕独斗一场!” 卫觎没有说话,他的眼瞳如两口黑静的深渊,却有妖异的赤光摇曳不息。 他在火光中抬头看一眼东方天际的鱼肚白,单手卸下护腕,换了把新刀,开始冲阵。 两方的阵势截然相反,北军是羽林在前,皇帝在后,南军却是卫觎一人当先,北府兵随后。卫觎像一只穿破云霄的利箭,一瞬炸入队阵,力如纸薄的羽林军瞬间被捅透。 无人是他敌手。 拓跋奭毅然抬剑,交刃的铁器声却只撞响三声,卫觎踢开魏帝手中那把玩具似的剑,不留一丝犹豫,一刀插入拓跋奭心口。 卫觎一语不发,身姿如豹,顶着刀一路向前狂奔,直至将这个侵凌汉室一百载的胡族子孙,钉死在洛阳宫正殿门上。 “你……嗬……你……” 拓跋奭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睁目直直望着这个了结了他性命的男儿。 世人皆言北胡如虎狼,可他,才像真正的虎狼。这个被北朝视为天敌克星的男子,是如此年轻,如此刚猛,如此满负着仿佛天神主赐予的力量。 恨他投错了胎,他才该是鲜卑族马背上的健儿啊! “十六、十六日犯寒伤……到、到底是真是假?” 临死之前,北魏帝问出了这个困扰北朝多年,致使无数次暗杀都折戟无功的疑问。 卫觎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如石刻,眼冷如铁地拔出刀,挥刀,斩下拓跋奭头颅。 血溅太极宫匾。 一轮旭日将出。 “胜了……” 不知谁喊出第一声,而后,卫觎背后的晋军整齐划一地举戟高喊:“胜!胜!胜!” 他们追随大司马夺下了洛阳! “传首建康。”卫觎随手将拓跋奭的首级抛给亲兵谢榆,偏头吐出一口血水,沙哑地开口,“挂在朱雀桥头。” 他在士兵们兴奋的军号中,要了一囊酒,洒在太极殿前。 这片中原大地上,百年千年英灵在,一个半个耻臣戎。 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国,泱泱华夏的根柢,卫觎有幸,今日夺回了。 他将剩下的酒仰头灌入喉。 烈酒浇上干裂的嘴唇,他毫无痛觉,更解不了渴,那双大战之后餍疲冷恹的眸子,下意识看向东方。 “大将军……” 徐寔被兵卫接入宫城时,正目睹这个场景,心弦猛地一紧。 卫觎的酒戒早已破了,他劝再多话也是无用,压下这事,小心地望着卫觎满怀的污血,道:“听闻主公要将北帝首级传送回京,令人人传看,此举……只怕于主公声名不妥,毕竟是一代骁主帝王,身后受辱……” “传!” 卫觎猛地回头,目透凶戾,“我就是要让北胡辱,我就是要让南晋怕!” 徐寔清晰地看到一双极为陌生的眼睛,惊怖倒退,不敢再言。 - 这场堪称旷世的洛阳之战过后,便是巩固城防宫防,打扫战场,清点伤亡,出告安民。 而后卫觎命北府军大开皇宫宝库,但见金谷玉丛,珠宝琳琅;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