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图上,指给簪缨看,“最迟中秋,若南朝不服,我们的军队可顺漯河而下,经兖州项城,过豫州蒙城,驻于寿春,震慑建康。” 簪缨耳边流淌着他家常闲话般的低沉嗓音,时光静好,安憩太过,竟有些午困。只是头发未干,卫觎不许她睡,簪缨便又摸了两粒井水湃的西域葡萄,一颗喂他,一颗噙在嘴里醒神,含糊地呢哝: “寿春是南北必争的要冲,进可攻退可守,若豫州还在南朝掌中,北军万难渡江,今我们掌住此处,便是占尽先手了。” “不错。”卫觎吃着葡萄,轻慨一声,垂下容与的目光,“当年你收拢乞活军,铺陈罗网,将豫州的军政实权攥在手里,真是再高明不过。” 簪缨一听,哪怕当年她根本没虑到这么多后手,不过是事赶事逼到了那里,不得不为,仍旧被夸得双眸弯弯。 搭在卫觎小腿上白如雪藕的脚丫,不由轻轻晃动。 卫觎余光瞥见,眸底闪过细碎的笑意,指着舆图继续道:“阿奴手中的青州水军,可做第二路水陆先锋,由琅琊国南下直捣彭城,循淮安,广陵,驻扎于长江边。届时阿奴挥师,天下侧目,你手握世之骁将,何人敢小觑,何往而不利。” 簪缨愣了愣,听他为自己安排妥善,心中浮上一种怪异的感觉,没有吭声。 卫觎摸了摸她厚密清香的头发,低头亲她发顶,道:“北朝五十万兵马,你尽可调配,到时——” 他话音未落,突然“啪”地一声,簪缨拍开他的手,霍然扭身站起。 她脚底生风地走开,口中道:“大司马不必教得我这样细,也不必托付中军,我有什么不懂随时问你便是。” 她走得飞快,又不想走出这间阁子,兜兜转转,来到一座盆栽前,见那六角青瓷花盆里的文竹长得 茂盛喜人,随手拿起旁边的竹剪,嘁叱咔嚓地修理一通。 卫觎一瞬的怔忡后,了然,动作落拓地一撑身赶到她身边。 他俯下高大的身形,顿了顿,柔声道:“我说什么了,阿奴还讲不讲道理?” 簪缨咬住唇角,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样,原本都好好的,突然便委屈起来。她睨目瞟他,重重点头:“我是不讲理的。” 说罢,愈发狠心地搅戳那棵可怜的竹枝,而后撂下竹剪要走。 “看砸了脚,再闹?”卫觎托住那把没放稳的竹剪,伸手把使小性儿的小孩捞回来,自是没让她走成。 他面对面地搂住这副娇小柔软的身子,又泄了气,鼻尖轻蹭她脸颊,叹笑:“我不好,惹咱们阿奴生气了。给不给哄?” 瘪着嘴的簪缨不应声。 他也不等簪缨答应,抱起她,用的是怀抱襁褓婴孩的姿势,还在臂间轻悠了几下。 两只雪足在空中轻晃,玉一样白,簪缨扭动了两下,此时始觉不好意思。 论理,她的养气功夫也不差了,刚刚却不知怎的冲劲上头,这么大的人,还耍小孩子脾气。她难为情地闭眼把脸埋进去,却嘴硬道:“我很难哄。” “谁说的。”卫觎抱着她回到原位,盘膝而坐,打个响指,“有了,听这句——我家阿奴身上好香,卫十六一日不闻,食不知味,寝不安眠,纵使远隔十万八千里,一念此香,我必回奔。” 他越说越温情,找到女孩藏起来的鼻梁,轻刮一下。 这算是卫觎头一回见簪缨使性子,如此娇憨俏媚,爱怜得他不知怎样是好。 他低头脉脉看了她一阵,轻道: “纵使为了这口香,簪缨,我一定把这条命留住。” 簪缨睫毛颤了颤,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等你解毒后,五感恢复正常,到时便不觉得我香了。怎么办?” 卫觎又失笑,只有她,才想得出这种古灵精怪的问题。 “那得等到时候,我细细嗅个天夜,才能论断呐。”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