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大司马必不令府君失望。” 谢韬却抬眸道:“南朝流传,卫觎将死,我与死人谈什么?” 这平淡一语,遽令在场数人色变。 “谢剌史慎言!”簪缨眉峰俄而一聚,眸光漆冷,娇声含怒,“我敬您前辈,理重阁下,诚心邀约,阁下此言何意!” 谢止虽也觉得父亲所言突然,但听到这喝声,还是有些意外。 在他印象里,簪缨涵养了得,即使被咄咄相逼也不会失态,何以因一言动怒如此。 她受激,便说明卫大司马的事十有八.九…… 卫觎在簪缨的肩膀轻按,面上看不出忧怒,淡淡问谢韬道:“我若说此疾可治,十六恐让江左那些人失望,死是死不成的,想必世叔也不信?” 谢韬神色如常地摆摆手,“确实,你不用与我解释真假,有些事,我赌不起。我承认你卫十六克复洛阳、统一北境的功绩,然如今北地安稳,那是你还活着 ,你若出事——” 谢韬说到这里,沉静的目光转视簪缨,“我很难相信她一个女子撑得住。” “所以今日我来赴会,与你无关,我只与唐娘子相谈。我想听一听,唐娘子要如何说服我。” 这才是谢韬点名要簪缨来的原因。 对于传言卫觎病笃危亡之言,谢韬不可置之不理。这天下有卫觎和没有卫觎,绝对是两种天地,说得极端些,就是天下安稳盛兴和乱世烽火再起的区别。 谢韬若要做最坏的打算,就需要知道这个被卫觎一力推举到高位的女子,到底能承担多少。 “听闻唐娘子也曾统率一州,谋定于中,喜怒不形于色。今听别人说卫觎一个死字,便动色轻怒。那么,请你告知谢某——” 谢韬凝视簪缨,没有挑衅与试探,只是很平静地问,如同他的话是一句事实:“若有一日天下没了卫觎,你要如何对付南朝?” 簪缨目色怔忪。 她来前以为今日的主场会是观白与谢氏交锋,没想到,谢韬盯准的是她? 她轻启檀唇正欲语,卫觎一把攥住她的手,冷笑道:“那就别谈了。” 男人那身白裘陡然透出一种凛冽的霜寒,俯视如如不动如坐莲台的谢韬,眼底赤光隐烁,凶杀而不祥。 “谢刺史,可以等着兵临城下,到时便知洛阳要如何对付南朝!” 他的这副身子本就是阿奴的一块心病,卫觎不会让任何人像活剐她的心肝一样,一刀一刀地解剖开她,逼她面对他不能活的假设。 这对她来说何其残忍? 风中陡然响起鹤唳,一川烟草瑟然偃倒,梧桐叶落纷纷。这一瞬自卫觎身上透出的杀伐,真是煞气纵横。 最小的梁麦与他身后那些僮仆忍不住在骄阳下打起了哆嗦,谢府亲兵鞘中的刀剑,如齿冷相磕,在鞘中不安分地嗡然低鸣。 簪缨在袖下安抚地按了按卫觎。卫觎看着她,“走。” 他不是欲擒故纵,而是当真失去了商谈的耐心。 谢韬微不可见地动了下眉。 谢止已有些惊愕,据他所知,卫大司马从前也非如此易怒的性情,何况今日说到底,是洛阳有求于荆州。 他顶着山陂间一种无形的压力上前道:“大司马且慢,今日晤面不易,有话好说……” 便在此时,围绕山陂三面的湖泊中,突然响起无数破水之声! 一条条硕长的黑鱼自水下跃上岸来,那是数不清多少身着黑衣劲服的杀手。水珠自杀手身上淋漓而下,这些人手中的长刀映日锋寒,甫一上岸,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八角亭中一干人等袭来。 “杀!” “天哪,有、有刺客……快来人……”亭中煮茶洗杯的仆人们反应过来后,吓得屁滚尿流。 谢止亦被这惊变攫住,下意识退守父亲身边。 檀顺和姜娘一瞬长刀出鞘,默契地后背相靠做出应敌之姿。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