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之前没听他说过媳妇儿腿疼,也没见他找过大夫,突然就这么严重,要换城市生活了。 但他不说,夏芍跟老罗不说,剩下唯一知情的韩主任就更不能说了。韩主任用的毕竟都是脏手段,事情已经暴露了,现在甩脱还来不及,哪能说这个? 而且红香县糕点车间这两个月被批得有点惨,猪油用了一大堆,什么都没研究出来。 他们现在自顾不暇,疯了才把屎盆子主动扣自己头上。 不过看那架势,车主任应该是猜到了点什么,这些天对常副主任一直很冷淡。有一回夏芍碰到他,他还让夏芍有时间多陪陪老罗,给老罗做点好吃的。 夏芍只是没想到常副主任临走前没找自己的师父,也没找自己的对手,竟然找上了她。 当时常金顺东西已经收拾好,手头的工作也暂时交接给了车主任,卸下职务,就只能叫常金顺了。 他把夏芍叫到车间外的杨树下,没头没尾问:“你是不是都知道?” 夏芍没说话,却也没有否认。 这个人心机、城府一样不缺,可惜太重私利,没用在正地方。事情过去这么多天,以他的精明,就算猜不出来,也从侯警卫那里打听出来了,夏芍并不意外。 常金顺看着,就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做了这么多,没办法理解?” 不等夏芍回答,他幽幽叹了口气,“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上面当领导的比你还年轻,怎么努力也没法再进一步,你就懂了。或许也没法懂,毕竟你现在是被偏爱的那个。” 他有些自嘲,“想当年,我也是师父最喜欢的徒弟,谁能想到……” 话到此处,他又蓦然收住,“不说了,你毕竟不是我,我也该走了。” 这个人,哪怕到了这种境地,也不忘用言语挑拨她和老罗的关系,完全不懂得反省与感恩。 夏芍看着那张满是怅然的脸,语带嘲讽,“我当然不是你。” 她长得软,性子又向来平和,没想到开口竟然是这么一句,常金顺愣住。 夏芍语气轻缓,“如果是我,当初觉得不平的时候就去找师父问了。师徒一场,师父不仅把我一手带出来,还让我来到这,当上了车间的副主任,有什么不能问的?” 她抬眸,目光清凌凌直视着常金顺,“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有什么不能直接问的?” 不知为什么,常金顺被那双清透的眼睛望着,竟然有种心思被人看破的难堪。 他错开视线,觉得自己这样未免弱了气势,又直视回来,“你还是太年轻了。师父是车间最大的师傅,厂子还要倚仗他,当然可以眼里不揉沙子,别人呢?” 这个总是像个老好人的中年男人脸上终于露出了讥讽,“王国刚工作干得倒是好,最后当上班长的不还是周雪琴?你真当厂里那些领导只看能力啊?” “可是周雪琴被撸了,王哥还是当了班长。” 夏芍一点没受他影响,甚至露出了笑容,“所以我相信,是金子早晚会发光的。”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只要是由人来决定的,就难免有私心。但你可以鄙夷不屑,可以奋力反抗,甚至可以自暴自弃逆来顺受,却不该同流合污。 何况常金顺还不是被裹挟着不得不同流合污,他是主动的,乐在其中的。 三观不同,注定要走上截然相反的两条路,老罗或许也是知道这点,才一句没和常金顺多说。毕竟常金顺今年四十岁而不是十四岁,早就不是说了能改的年纪了。 老头儿只问夏芍:“是不是觉得就这么放他走,有点轻了?” “可是不这样,就得公开内鬼和元宵的事,让车主任受到厂里的责难,让车间人心惶惶,成为整个厂子的笑柄。”夏芍一笑,“他走这么急,应该找不到什么好岗位吧?” 这么处理,的确是老罗这个师父手下留情了,却也不完全是顾念那点师徒之情。 常金顺毕竟是车间副主任,是领导。一旦公开处理,车间没面子,厂里也没面子。 何况狗急了跳墙,谁知道会干出什么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