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后的男人逐渐隐没在黑暗中,身后,是密密麻麻的牌位,整齐排列,数量成百。 有一张牌位被单独摆放在最前头,然而木牌上的名字被划花了,看不清笔画。 恍然间,寂静的神龛里又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叮叮当当,撞碎了这一室的凝滞与压抑。 男人的视线微移,一双狐狸眼下敛,落到了地面上,就见一粒黄铜小铃铛从门楼的帷幕后头滚进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弯腰拾起这枚铃铛。 只有拇指点大,圆鼓鼓的,在他宽厚的掌心里滚了两圈。 盯着这小物,他那一成不变的脸色终究是变了,如寒潭的眸子里也荡起了浅浅的涟漪,似是有些苦恼。 神龛与外界的连接全看他心意,但方家子弟的供奉却容不得他拒绝,只因他跟方家有着极深的因果。 男人的唇轻启,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哎……旧恩难偿。 恩人的后代之一,真的有点调皮。 还好将要与他冥婚的,不是年幼的这一个。 他望了望角落的供桌上摆放的奶糖、口香糖、玛瑙珠串……将铃铛也摆了上去。 随后,他捻了张红纸,将其叠成了一个人影,在纸人上附了个‘祝愿’,紧接着手腕一翻转,纸人就轻飘飘地飞出了帷幕…… 出现在了蓉城另一头。 夜,八点多。 方渺蹲得两腿都麻了,终于满意地站起来,打道回府。 她没有唯物主义被震碎的惊恐失措,心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仿佛发现了一款有趣的新游戏,光是看了简介,就勾起了她浓浓的探知欲。 太奇怪了。 毕竟在以往的十多年中,她只痴迷于网络游戏,始终对现实中的事物兴致缺缺。 待方渺回到家时,将近十点了。 方父方母出席宴会,还没回家,不过方渺在上楼的时候跟方子清撞了个正着,两人面对面地愣了一会儿,很快,方渺就恢复了平时的淡然模样,与她擦肩而过。 夜里,方渺沉沉入睡。 她的脸半藏着被子底下,侧躺着,四肢微微蜷缩,睡到一半,眉头忽而皱起来,呼吸也沉重起来…… 她做噩梦了。 眼珠子咕噜地转了好几圈,却怎么也无法从梦魇中挣脱。 室内昏暗,只有寥落的月色路过此间。 就在这时,她临睡前摆在床头柜上的几件纸叠小物件突兀地动了动,纸花绽放地更灿烂了,纸青蛙跳了跳,千纸鹤驮着纸做的小人颤颤巍巍地飞起来,落到了方渺的脸侧。 它们的周身弥散出微弱的红光,逐渐汇聚成一粒粒光点,从方渺的眉心处钻进去,不一会儿,她蹙起来的眉头便平缓下来,急促的呼吸声也变得绵长而轻柔。 噩梦消散了。 随即,纸做的物件凭空燃起了青色的火焰,将其灼烧成了一点暗色的灰烬,不必风吹拂,便消散在空气中了。 虽只剩下了些许香灰味道,却为方渺换来了一夜好眠。 六月三十日。 方渺没再出门,留在家中收拾东西。 方父方母也在家,心底有些忐忑与紧张,对着方渺叮嘱了一遍又一遍,而方子清则在卧室里缩了一整天,连吃饭都不肯下楼。 只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