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或许一切都不是巧合,她被蒙在鼓里整整一世。 陆嘉念依然不愿承认,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父皇,竟然从始至终只把她当做一颗棋子,还处心积虑骗了她那么多年。 她的鼻尖发酸,掐着掌心逼自己保持镇定,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仰起头,眸光晶莹道: “父皇不必舍不得,儿臣就算有了驸马,也定会时常回宫探望父皇,日后定会......” “够了!” 父皇烦躁地打断她,全然忽视她眼底一点点黯淡下去的光芒,淡淡扫了她一眼道: “你是朕的女儿,朕早晚会给你找个好归宿,以后别再胡闹,安安分分等着就好。” 听了这话,陆嘉念什么都明白了。 所有妄想和希冀尽数褪去,眼底一片死灰,唇角的笑意愈发冰冷绝望,轻声道: “是吗?父皇究竟是想把儿臣留在身边,还是留给宁国呢?” 话音未落,父皇苍老的面容上闪过几丝惊讶,上下打量她一番后,若无其事地咳嗽一声,声音沙哑道: “上回夜宴,宁国使臣对你赞不绝口。 你既然生在天家,就算日后和亲,那也是不可推卸的责任,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 “若是走投无路,儿臣绝不推辞,亦甘愿用一己之身换天下太平。” 陆嘉念哽咽出声,悲哀地凝视着冷漠的父皇,抑制不住地想起他曾经和蔼慈祥的模样,扬起下颌道: “可是父皇,明明不必如此。如今双方僵持不下,宁国并未明说要儿臣和亲,大梁根基深厚,只要这几年好好整顿,未必会失败......“ 她的思绪在刹那间转得飞快,把前世今生所知的一切都联想到一起,跪在父皇身边条理清晰地诉说着,甚至连她自己都被说服了。 “况且,儿臣正是婚嫁之年,嫁人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无论怎样都不占理,也不可能有办法阻止,不是吗?” 陆嘉念稍稍直起身子,含泪拉住父皇的衣袖,抽泣道: “父皇,宁国国君年事已高,都是六十有余的人了,您知道儿臣若去和亲,会是什么下场......难道您不想看到儿臣承欢膝下,美满和睦吗?” 然而父皇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俯视她的目光中除了淡漠,还有几分被戳中软肋的愠怒。 他使劲甩开她的手,极为不悦地将衣袖抽出来,白发都随着气息颤抖,轻蔑道: “听听自己说的什么,你是想干预朝政吗?” 陆嘉念不甘又悲愤地盯着父皇,可他却心虚般错开了目光,强硬道: “你此生都是朕的皇嗣,荣华富贵都是朕给的,婚姻之事自然也只能由朕做主。“ 说罢,父皇仿佛不愿再纠缠下去,一拂袖决然离去,徒留她一人在地上泣不成声。 陆嘉念渐渐冷静下来,稍加思索后便再无眼泪,只有深深的失望和嘲讽。 这一世,她算是认清了父皇。 方才她说的那些道理,父皇并非不知道,而是他从未想过去做。 能用一个女儿解决的事情,何必劳神苦思、殚精竭虑呢? 她之前一直以为,纵使父皇对自己算不上疼爱有加,可嫡亲公主应有的她都有。 曾经她也因为父皇的偏袒和庇护而骄傲,也曾以为自己在父皇心里,还算有些分量。 但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这些都是表象。 她于父皇而言,不过是个有点价值的物件,拱手就能送给他人。 陆嘉念浑浑噩噩地出了养心殿,上了马车后,发现母后竟然也在。 “念儿,好孩子,别伤心了。” 母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眼圈不禁也泛红了,拍着她的脊背安抚道: “你父皇这些年什么德行,你是知道的,为今之计只有搏一搏了。” 陆嘉念委屈地窝在母后心口,如儿时般依恋地蹭了蹭,心底终于安定些,疑惑地眨眨眼。 “那位陆公子你觉得如何?若是看中了他,千万别再放手了。到时候情势所迫,你父皇也不得不点头。” 母后谨慎小心地掀起车帘查探,声音比方才更低了,带着些许愧疚道: “只不过,名节上不会太好听......母后不应该出这种主意,但你是母后的亲骨肉,母后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啊!” 陆嘉念稍稍一品就明白了母后的意思,苍白的脸庞闪过羞惭的绯色,应声后回了漱玉宫。 她在院子里反复踱步,还是拿不定主意。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