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浑身一紧,吼出一句音调难听的歌词。 “历尽苦难痴心不改,少年壮志不言愁!” 大巴已经驶上高速,车上的乘客大多陷入深沉的睡眠,只有不断向后掠过的行道树作为程兵的观众,那呼呼的风噪似是他们的掌声。 程兵瘫坐在座位里。 妈的,他骂了一句。 司机车开得不好,这大巴也太晃了。 “到了师傅。” 随着出租车司机的一声提醒,程兵睁开眼,下意识摸摸全身,检查一下。 身份证,这是他不再给杨剑涛惹麻烦的基础,身份证一丢,他这个刑满释放人员去户籍窗口,难免触动全国联网机制,电话一打回台平,他相信杨剑涛能亲自带队杀过来把他绑回去。 手机,这是他和这个世界交流的重要方式。 那个笔记本,这是他的一切。 还好,都在。 程兵睡得不太实,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所以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对讲机跟其他同行的交流,他都模糊地听到。同属西南官话片区,贵州方言跟四川方言相近,但在德阳待了不短的时间,程兵也能分辨出其中细微的差别。 正因为相似的口音,他相信王二勇选择在这里结婚生子,有他必须的理由,在这儿,他能更轻松地装作本地人。 程兵下了车。 这里是贵州同仁,程兵眯起眼,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市,城市仿佛也有生命,随着人流攒动,车水马龙,一呼一吸之间,也在打量程兵这个陌生人。 眼前这座小区叫做双果树,说是小区,有点委屈它了,它比全国知名的天通苑和回龙观加在一起还大,据称,这座小区拆迁时,影响了十万余人的回迁户,目前有四十多万人在这里工作和居住。四十多万人,一座小区,比台平市四分之一的人口还要多。 程兵以为自己是在平地下了车,走了两步,却发现自己身处一座人行天桥之上,往下看,高架桥竟然建在他的脚下,城铁和公交的站牌如蚁穴洞口,吞吐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车辆在他眼里跟麻将牌一样小。抬头看,城市的纵向空间被无限扩张,程兵无法判断自己到底处在哪一层,眼中那些三四十层的建筑鳞次栉比,遮天蔽日。行走在这名副其实的钢筋丛林中,程兵有些迷茫,他明明是猎人,此刻却感觉自己像是时代的猎物。 程兵做了一个简单的加减乘除,这里基本是两居室,三扇窗户就是一户人家,一面一层有十二扇窗子,三十五层就是一百四十户,四面就是接近六百户,这还只是一栋楼的数量。他相信王二勇的反侦察能力跟他这个前刑警队长的摸排能力不相上下,他肯定无法直接根据地址找到这个十一年都藏在黑暗中的凶犯。他以为,自己拿到了一个地址,是对王二勇的重要锁定,到了这儿之后,他才发现,这里的情况之复杂,摸排难度不亚于三大队全员出动的长沙。 过去,他有几乎无限可调动的资源,后来,杨剑涛守着全国联网的探头,那相当于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摆放了无数个不需要休息的程兵……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 或者说,一直以来,都是只有他一个人…… 也不是。 程兵的手机突然响了。 这颗哑炮居然还能发出声音,着实给程兵吓了一个激灵。他颇为笨拙地翻出手机看了看,那声音是微信发出来的,他被莫名拉进了一个群里。 群名是“三大队,动!”,成员当然就是熟悉的老几位。 这群似乎已经建起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程兵。他看到的第一句话来自马振坤。 “兵哥终于进群了,欢迎兵哥!” 紧接着,一个个欢迎和鼓掌的表情发出来,程兵耳边好像真的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掌声。他的微信界面不停蹦小红点,点开一看,如当时兄弟们依次来三大队报到一样,每个人都弹给程兵好友请求。 程兵依次通过了,随手点开他们的朋友圈,大家都是回归生活的模样。 小徐的朋友圈里全是跟陈兰的合影。 廖健发了一张廖晓波埋头撸串的照片,配文是:近期学习成果不错!带儿子吃顿大餐。 蔡彬每天都在朋友圈里分享着日常生活,没有一条与医院相关。 马振坤的头像都是他的夜宵摊logo,朋友圈里尽是各种减价打折的信息。 程兵翻着看着,嘴角扬起弧度。他发现,兄弟们当下的生活各不相同,但朋友圈背景却出奇的一致—— 三大队那唯一一张合影。 程兵把朋友圈刷了好几遍,最后,他在群里说了一句话。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