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 老者的身体重重颤了一下,吓坏了搀扶他的内侍官。 “无妨,”丞相攥紧笏板,深吸一口气,以略为沙哑的声音笑道,“上朝去吧。” “是,大人。” 仙游宫内,莲纹方砖依旧平整。 可是他的脚步,却多了几分蹒跚之意。 钟鸣渐弱,朝臣陆续进宫。 只剩下卢敬元还似木桩般定在原地。 只等最后一阵钟声响起,这才艰难地挪入宫中。 - 卯时三刻,流云殿内。 内侍官躬身,缓缓撤下了殿内座屏。 伴着鼓乐之声,身着玄色冕服的天子,终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按理来说,朝会之上不可直视圣颜。 但是今天,众人却纷纷忍不住抬眸,暗地里观察起了他。 透过轻晃的冕旒,犹可见到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天子竟然真的安然无恙! 完了。 方才跟着卢敬元往宫内冲的官员们,心瞬间便凉了一半。 今日朝会上的气氛,比以往都要凝重。 半晌过去,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奉上奏报。 反倒是应长川好整以暇地说:“诸爱卿在宫外时不是说,有事相奏不可耽搁吗?怎么现在又都闭口不言了。” 流云殿内一片死寂。 众人的嘴巴皆像被针线缝起来般严实。 天子的目光从殿内扫过,最终落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丞相身上。 丞相下意识屏住呼吸。 拿不准自己究竟有没有暴露的他,藏在宽大衣袖下的双手,已抖得不可开交。 半晌过去,就在他以为应长川要点自己的名时,却听天子笑道:“江侍中,你可有事要奏?” “回禀陛下,却有一事。” 少年清润的声音,随之回荡在大殿之内。 明明被点到的是江玉珣,而非自己。 可无论丞相还是卢敬元,都跟着一起紧张了起来。 “爱卿但说无妨。” “侍中”虽然常伴御前、身份特殊,但在大周只能算是内朝小官。 到了流云殿后,江玉珣并未上前。 而是待在了大殿的角落。 但这并不妨碍所有人将注意力落在他的身上。 江玉珣举起笏板,一边看一边说:“怡河两岸清淤将要结束,农田抢种也已完成大半。臣以为,后续重整河堤、再建民居之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他语气无比自然,半点也不紧张。 将周围朝几个官阶较低的臣听得目瞪口呆。 江玉珣果然和传说中一般不惧陛下! 应长川缓缓点头。 坐在流云殿一角的少年,也在此时放下了笏板。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江玉珣直直地看向天子,无比认真道:“除此之外,还应彻查怡河溃堤一事。” 那晚的暴雨,绝对称得上是“百年一遇”,怡河溃堤再正常不过。 但不管怎样,河堤坚持的时间,还是比众人预估的短得多……几乎是洪峰刚到,便被瞬间冲垮。 显然是质量堪忧。 应长川像是被江玉珣提醒到一般轻声道:“朝廷每年拨款治河,按理来说的确不至于此。” 听到这里,丞相的额头上冒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