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晚间用餐,再看见满桌黄色食物,他顿时就坐不住了。 “这东西尚不知好坏,你们便敢端上桌给儿子吃?”钱有道猛地站起身,“便是吃坏了也无所谓是吧!” “坐下!”钱家父亲罕有如此凌厉的时候,“晚间我听旁人说你与妹妹的争执,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当真是读书读得不知所谓了!家中父母谁能害了你!” 钱有道憋着气看着他爹。 钱家父亲用筷子敲了敲碗,一阵清脆声里,他开口道:“这东西已经在京中种植了三年。第一年高门大户强着收,收出了天价。你爹我花了大价钱才在京外找着农户收了一些,自己在家中院落里小心培育了那一院子。你在家中住着,从未留过心。那年秋收后,我研究了一些用它做的点心吃食,给咱们家里赚了不少钱。” 他说着叹了口气,才继续开口:“你读书用的雪花纸,用的松烟墨,都是上好的好物件。没了这东西,你根本用不起。可你还觉得,家中把它做给你吃,是在害你。” 钱有道浑身一僵。 他那愁苦的母亲开口想要说些什么,钱家父亲一个眼神就禁止了她说话。这位在市井里打拼了半辈子的父亲抬头看着自己足够高大的儿子。 他曾经觉得这个儿子是他的骄傲。 但他现在觉得,如果再纵容下去,这个儿子会长成他的耻辱。 “这个粮种是云中郡王从海外寻回,千难万难才带回咱们弘朝。也是供起你这一身高昂开销的家中支柱。你既不知反省,也不知感恩,确实不配吃它。” “滚下去反省!” 钱有道咬紧了牙关,他愤恨地看着桌上的父母妹妹,许久后才一甩袖子,大步回了房。 院中积雪湿滑,他气得根本不看脚下,几步下去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了一旁的雪堆中。 “啊——” 钱有道倒在雪中,看着天上再次恢复了安静的明瓦,只觉那明瓦存在一日,他就要倒霉一日。 而相距并不遥远的宫中,有人与他一样的姿势,正看着天上的明瓦。 “陛下,您感受过了,就起来吧。”王公公小心翼翼地说。 “太医不是说我热气重么。”杨以恒躺在雪里,“这般祛火,不是正好。” “您这样子,身子骨要坏的呀。”王公公轻声说,“这天下百姓还指着您呢。” 杨以恒平静地说:“他们指着我?我看他们是指着景长嘉。” 这话王公公不敢答,杨以恒也不指望他答。 他在雪里躺了半天,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僵了。当年嘉哥在北疆,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是不是日日都这般冰冷僵硬,所以他去了一次镇抚司狱后,就再也不肯理他了。 “他们都指着景长嘉,我也指着他。”杨以恒说,“他怎么就真的能不理我了呢。” 甚至连教给他的关于土豆的做法,都教给了天下人。 甚至比教他的时候还要细致。 嘉哥,这天下百姓到底还是比我更重要了吗? 天上明瓦寂静,无人能答他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出自《孟子·梁惠王上》 第40章 景家父母直到店里的客人都走后,才从服务员的闲谈里直到了景长嘉获得邀请的事情。 看着新闻里那人满为患的数学系行政楼,景爸爸顿时想起景长嘉早上说,他回了学校一趟。 他把事情告诉景妈妈,景妈妈顿时坐不住了:“这么多人,嘉嘉不会受伤吧?” 自从景长嘉受了伤,他在亲妈心里就跟个玻璃人一样。更别说现在景长嘉全身骨骼还会时不时的犯疼,景妈妈就更担心了。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