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形, 某个沉重的预测在许娇河心间萌芽。 她不敢深究,机械地转动着脑袋,去看最先亮起的左侧石镜。 那是许娇河和纪若昙共同拥有的过去。 可那些往昔画面背后的真相, 却是她不曾触及也不曾揭开的。 许娇河看着二人共同生活过的浮云渡房舍内, 纪若昙用绸布蒙上那个坐在床榻上, 对未来一无所知的自己的双眼, 然后强忍剧痛, 冷汗涔涔, 青筋迸出, 插入腹中将位于下丹田的第三根莹骨抽出。 闪烁着温润光辉的半透明白骨,世间之人趋之若鹜的成仙至宝, 被他握在鲜血淋漓的掌心,生生为自己这绝无修仙可能的废柴,破开一线希望的天光。 许娇河也看见,欲海之战中,纪若昙在自己昏迷后,用冰凉的双手祭出盘古剑,决绝奔赴绝无胜算的战局——与此同时,身处娲皇像之内,叶棠温养的最后一缕力量被迅速吸干,消逝在这世间。 多少个日夜,纪若昙彻晚失眠,亲手杀死母亲残魂的记忆折磨得他道心不稳,双眼通红。 …… 许娇河无意识地颤抖起来,她望着自己皮肤上仍然残留的,从纪若昙指尖淌出的鲜血,唇畔的肌肉像是强行被捕捞上岸的脱水游鱼一般,惶惑而剧烈地抽动一瞬。 这是自己想要的真相吗? 这就是一直以来,她所向往的、纪若昙的真心吗? 许娇河忽然感觉到它的沉重,沉重到压在她的脊背之上,五脏六腑闷涩到透不过来气。 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又战栗着睫羽,望向最后亮起的现在镜。 那似乎是一个梦。 一个过去发生,反应到潜意识里,纪若昙迫切想要改变的梦。 面孔稚嫩的道童们,如同一具具栩栩如生的雕塑般围绕在纪若昙的周围。 有的嘴唇半张,有的眉开眼笑,有的仿佛在和同伴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唯有纪若昙失魂落魄地游移在他们的中央。 他走得踉踉跄跄,眉眼盛着潦倒的落寞,走到每一个道童面前,伸出双手抓住他们的肩膀。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娇河君没有错,一切都是我,是我背负了太多,辜负了她的情意。” “娇河君没有错,一切都是我,是我背负了太多,辜负了她的情意。” “娇河君没有错,一切都是我,是我背负了太多,辜负了她的情意。” …… 过去、现在、未来,三面尘封的仙器均被转世的力量揭开。 许娇河也终于明白,为何她的血液,也能误打误撞激活司辰上仙独有的未来镜。 那是因为,纪若昙将三分之一的莹骨抽给了她。 所有人都渴望的仙命长生,被纪若昙亲手放弃,只为了满足她有能力自保的痴缠请求。 ……所以他会为了飞升而斩断尘缘放弃自己吗? 许娇河神色恍惚地反问着内心。 答案不言而喻。 她曾对纪若昙说,自己渴望付出一切的爱。 纪若昙听进耳里,却并未出声。 那时的她只以为,是对方给不起。 许娇河突兀感觉到眼眶酸涩而湿漉,可抬起手摩挲过下睑,才发觉那里干涸一片。 她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伸手将祭台上显形的未来镜真身握在指间。 那是一面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方镜,本真的色泽泛着月光般的银白。 许娇河收紧手掌,方形的棱角刺破掌心的纹路,心的痛楚却比肉/体来得更加激烈。 她告诉自己,悲伤、震惊、懊恼、后悔,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皆是无用的情绪。 过去和现在已尘埃落定……那么两败俱伤的结局从预知的那一刻起,能否被人为改写? 许娇河收起三面方镜,带着纪若昙回到了真境。 她将他小心放置在柔软的床榻上,自己则坐在窗下,变出纸张毛笔,开始汇总起掌握的线索。 距离必死的未来还剩多少时日,她无法明确得知,因而要做的所有事都得争分夺秒。 许娇河把明澹的目的、画面中的细节,以及他看到那封密信后的表情,都择出关键词写在纸上,最让她感到困惑的,是未来的自己仿佛失去意志的木偶,事事听从明澹的吩咐,甚至愿意为他去死。 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还有……最终之战上那些莫须有的指控。 她并不知晓与魔族勾结盗走娲皇像的内应是谁,就连几次在极雪境与扶雪卿的对话过程中,对方也从未提起过——如果不是等待水落石出的真相,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人为的捏造。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