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贞捧着一卷书,时不时用手撇撇肩膀。 陆崇洗漱完回来,换了身云灰青莲纹袍子,他走路声音小,等他靠近了,云贞才发现他,“啪”的一声,她手中书本都掉了,心口来回起伏。 陆崇捡起书,不由皱起眉头:“怎么吓到了?” 云贞:“没、没事。” 陆崇对着屋外:“喜春。” 云贞忙说:“不是什么大事,”她抚抚鬓角,“就是晚上回来的时候,有点晚,疑心有鬼,自己吓自己。” 这时候,喜春跑进来。 云贞盯着喜春偷偷摇头,她觉得说这种事,有点丢脸。 但喜春向来不会看氛围:“夫人才不是自己吓自己,是有人要吓唬夫人!” 陆崇:“谁?” 喜春倒豆子似的数落一番蒋婆子。 云贞用手擦拭书本。 知晓原委,陆崇屏退喜春,他坐在桌子的另一旁,道:“心里有正气,对鬼神敬而远之,不必如此惊慌。” 云贞红着眼眶:“嗯。” 她知道的。 可是还是害怕。 陆崇挑亮灯芯,他抬起眼眸,问:“方才看的什么?” 云贞露出深蓝色的封皮,是一本诗集,收录前朝诗文,各色风格都有,云贞很喜欢。 陆崇又问:“可有哪里不懂?” 读诗是读意境,云贞一般时候,不求甚解,但既是陆崇问,她抿着嘴唇,翻到最喜欢的一篇《苏幕遮》。 她指着其中一行:“‘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为何是窥?” 鸟雀呼唤着,听着它们在屋檐下啾啾鸣叫,应当是“侵晓听檐语”,可“窥”,不是看么? 她咬咬嘴唇。 陆崇看了两眼,道:“是‘偷’听。” 云贞一下了然。 是了,如果光明正大听,那屋檐下的鸟儿,就吓跑了,所以这里清真居士是在偷听,隔着文字,都能想象到清真居士当时的神态,换成“听”,就没意思了。 她翻向下一首,又问一个问题,陆崇一一解释,中间,锦绣过来添了一回茶,桌上,已换了几本书。 陆崇抿了一口茶,见已过亥时,道:“时候不早了,先睡觉吧。” 云贞回过神来,她竟忘记鬼魂之说,沉浸于解密诗词之中, 等她上床躺好,陆崇好像有事,出去了一下,她见烛火摇晃,捏紧被子,有点紧张,陆崇便回来了。 他躺在云贞身边,云贞才安心地合上眼睛,许是昨夜想太多,睡不好,如今不过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隔日,云贞去找秦淑慧。 她本是想说蒋婆子的事,秦淑慧比她先开口:“那看门的蒋婆子,仗着自己是老仆,就欺负起主子。” “既然如今分家,她又服侍过二老爷,我今天着人把她打发出去,让她有本事自己去二房混口饭吃,咱大房供不起她!” 第一次见秦淑慧这般生气,云贞心中暖暖的,道:“谢谢大嫂。” 秦淑慧咳了咳。 昨晚上那么晚了,陆崇还着人来吩咐这件事,她哪敢不重视。 那蒋婆子也是老糊涂,平日招惹二夫人五夫人也就算了,这回竟惹到云贞,莫不是以为,七弟把云贞娶回来是摆设? 经历这些,秦淑慧算是咂摸明白了,陆崇是一点委屈,都不会让云贞受。 到了晚上,陆崇回来时,又是深夜。 云贞听外头有走动,等了一会儿,不见陆崇进来,她在窗口,看到他背着手,身形如竹隽秀,如松苍翠,俊美无俦。 只是,他站在门外,过了好一会儿,才令人备水洗漱。 她心下奇怪,却突的想起,喜春说,在门口站会儿,鬼魂不会跟进来,昨天,她还跟着站了会儿。 她立时否认。不会的,陆崇不信鬼神,也不怕鬼神。 应当是他要透透气。 不过他站了这么会儿,她心下安定不少。 云贞这般想着,直到第三天晚上,陆崇仍是有事,忙到亥时后回来,他静静站在廊下,瞧着月光。 云贞终于往最不可能的方向去想,他自己不怕,但知道她怕,所以愿意在门外站一会儿。 他好像,真的喜欢自己。 就是她怕鬼,他也不会嫌弃自己。 刹那,云贞喉头干涩,冯氏说的话,也浮在她耳畔,小病不医成大患。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