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眼角微润,眉眼舒朗,忽然笑了起来。 她从未这样笑过,她的笑容总是浅浅淡淡的,佟茉雪竟然发现她笑出一对浅而甜的梨涡。 皇后素来柔弱,说话声音也是轻轻细细的:“说什么妾妃之德,入了这后宫,哪怕不是因着皇上这层关系,可也做手帕之交的姐妹。” 她又微微喘息了一阵,佟茉雪伸手给她抚背,她缓缓道:“我比你们虚长几岁,以后私下里咱们姐妹相称吧。” 皇后说完,看向她们,面上的笑意加深了些,带着隐隐的期冀。她苍白的脸,泛着奇异的嫣红,也不知是因为方才的喘息,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第95章 凄寒 这几日越发寒冷, 天空整日里灰白着,虽未下雪,空气中已经能嗅到雪的味道。 宫女太监们在各宫苑当值的还好, 好歹有屋盖挡风。若是在长街当差,那和受罚没什么两样,寒风打在脸上, 又无孔不入地从后脖颈蔓延至全身,就算是洒扫干活,也暖和不起来。 乾清宫西暖阁内,早已烧着地龙,此刻屋内暖意融融的。 玄烨图轻便, 只着了件夹了薄棉的云龙纹暗花缎常服。 他展开密信, 淡漠的眼神将纸上内容一扫而过,半阖上眼片刻,便随手将密信扔在一边。 他面色沉郁, 在书案前定定端坐,目光晦暗不明,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梁九功垂首负立在一侧,不敢偷窥信件上内容, 但隐隐觉察出气氛不对劲。 于是连气息都屏住了,怕收放间不自觉惊扰了皇上。 玄烨冷着眸子,望着书案上展开的洒金宣纸沉默不语,片刻后冷着声音问道:“皇后身子可好些了?” 一滴冷汗从梁九功额际滑落, 这太医院每日都将皇后的脉案病情呈报到乾清宫,皇后身体好不好, 难道不是皇上您更清楚吗? 当然腹诽归腹诽,这些心里话, 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乱说,只唯唯诺诺找说辞:“奴才听说,近日贵妃往坤宁宫走动颇勤,每日侍奉在皇后娘娘身侧,听说皇后娘娘气色比之往常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哼,常年暗中较劲儿的两人,竟也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时候。 玄烨那张冷着的面孔稍稍缓和,眼尾余光扫过桌上那封合上的密信,兀自忖神。 如他所料,避痘所的火灾不是意外,李栖筠与王佳星柔并未葬身火海,而是金蝉脱壳逃出了皇宫,如今人已经走水路从京城下到扬州了。 从火海里脱身的二人,选择走水路亡命天涯,他原本只当她们会寻求娘家庇护,密探却报这二人竟有意顺着长江往渝州去。 玄烨一时愕然,也没有将她们抓回宫的想法。于他而言,这两人不过是笼络朝廷势力的棋子罢了,他与她们本就无甚感情可言。 初次听闻安嫔与敬嫔之间的别样情愫,他是惊讶大过震怒的。虽说这两人是自己的妃嫔,但这么些年,几乎无甚交集。 若非说有什么感触,那也是震惊居多。他竟不知自己这后宫里,是这般藏龙卧虎,居然有妃嫔敢设计逃出宫,在他那表妹进宫前,他倒是小觑了这些久居深宫的女子。 梁九功见提及贵妃,皇上半晌也不言语,便偷摸抬眼瞟了他一眼,只见玄烨若有所思地掰弄着手上的玉扳指,似乎并不关心贵妃做了些什么。 于是试探着提议:“皇上,翊坤宫先前派人来请,说是宜嫔娘娘新折的腊梅,瓶插了几日,今日顶着料峭寒气盛开了,芳香宜人,特邀皇上过去赏花呢。” 玄烨抬眼,睥睨疏淡地端起书案上的茶盏,冷冷道:“宜嫔早先若没攀折那梅园中的花枝,被她带回宫里的腊梅也不至于今日才盛开。草木有本心,又何需她来折!” 梁九功被他驳得怔了一瞬,面上讪讪,连连点头应是:“皇上说的是,皇上说的是。” 他耷拉着脑袋,默不吭声,不敢再妄加揣测圣意了。 梁九功年岁不大,但却自有一套处世哲学。他就是皇上跟前的一盏宫灯,在这紫禁城里,谁得宠,他就照(罩)着谁。 眼看近日皇上没少去翊坤宫里,还以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