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只动了动唇,却没有任何声音,但通过口型,佟茉雪看懂了她说的什么。 “铛!铛!铛!”钟声响起,佟茉雪从梦中惊醒,抬头望着头顶的床帐,愣神了半晌,扭头看向身侧,身侧却空无一人。 她赶紧撑着身体起来,感觉身体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好使,她坐直了身子轻轻掀开纱帐,看向窗边的西洋钟。 戌时已过,她揉揉额,放下拨开纱帐的手,又缩回被窝里。 忽然脑袋中的那根弦好似断开一般,她睡梦中听到了什么? 是钟声。 可是,屋里的西洋钟并不会发出报时的钟声呀。 佟茉雪掀开纱帐又看了眼窗边的西洋钟,然后颤抖着手收回。 戌时,现在是戌时,从封后诏书颁布的巳时到现在,已经整整过了五个时辰,她已经活着超过了八个小时。 外间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是玄烨在和什么人说话,能听得出他是明显压低了声音的。 “郑太医,你方才切脉,皇后的病情可有好转?”明间里,玄烨正询问郑远彬佟茉雪的病情。 郑远彬眉毛拧成麻花样,满脸写着不可思议,要不是他认认真真切了好一会儿的脉,他都怀疑是自己医术出了问题。 “启禀皇上,据微臣诊断,娘娘身体大有好转,想必多加调理,过些时日便能痊愈。” 玄烨惊喜地豁然起身,激动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望了眼西梢间方向,又赶紧放慢了脚步。 他走到郑远彬跟前,又惊又喜地低声确认:“你说的可是实话?若是如你所说,皇后好起来,朕定然重重赏你!如若不然,你在太医院这么些年,该知道欺君的后果。” 郑远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惹得玄烨蹙起了眉头,生怕他吵醒了正在熟睡的佟茉雪。 郑远彬颤着声音,战战兢兢道:“微臣所言全部属实,绝不敢欺瞒!” 佟茉雪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关于自己活着超过八个小时的概念。她靠在床上,摸着手腕上的琉璃手串,找到那颗红色的珠子。 观察良久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红色珠子有一圈不太明显的圆痕,她将手串褪下来,用力拧动,却始终无法拧开。又仔细观察了好一阵,终于发现窍门所在。 佟茉雪摸摸头发,发间的珠翠已经被玄烨卸下,又摸了摸耳垂,还好耳垂上的青玉耳饰还在,玄烨怕弄疼了她,没给摘。 她用耳饰的尖端去戳红珠上的圆形小口,很轻易就将珠子给打开了。里面装着细细的白色粉末,瞧着与其它珠子里的香灰一般无二。 佟茉雪虚虚合上珠子,屏着呼吸听外间的说话声。 外间已经无人言语,她想再同玄烨告个别,犹豫再三,还是觉得就这样一睡不起对彼此都好,想必他也早已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泪水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佟茉雪心中却隐隐觉得,某些羁绊并未完全解除。 她下定决心后,缓缓揭开珠子,此刻内心感觉不到任何的紧张,整个人近似心如止水的状态。咬着牙,用耳针用力扎向自己的大拇指,她差点没痛得低呼出声。 拇指尖瞬间冒出绿豆大的血珠,赶紧与手心的白色粉末和在一起,看着手心渐渐变成深紫色的东西,她对栖筠整的花活儿有些嫌弃。 佟茉雪抿了抿唇,闭着眼将手心里的东西囫囵吞进肚子里,随后又赶紧将珠子合拢,戴在腕上。 她缓缓缩进被窝里,像猫儿一样伸展肢体,随即慢慢阖上双眼,整个人都心满意足。她已经完全准备好迎接死亡的来临,如栖筠所言,并没有任何身体的痛苦,便沉沉睡去。 “紧紧握着青花信物,信守着承诺,离别总在失意中度过……”小刚失意伤感的歌声在耳边想起,她缓缓睁开双眼。 晚风吹得窗帘沙沙作响,斑驳的树影洒在奶乎乎的墙面上,夕阳映屋檐,斜照落地窗。 她趴在梳妆台前,静静听着手机铃声一遍遍循环,缓缓坐直身子。看着镜中阔别已久的面容,轻轻扯了扯唇角,镜中人也跟着她的动作轻扯唇角。 此刻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得和窗外的天气一样好。 ~全文完~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