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围绕着码头,逐渐形成的镇子,因而最热闹的地方是码头附近的娘娘庙菜市。 正是晌午饭点,烧麦包子羊汤卤肉锅盔……每个摊子都挤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热气腾腾中,小贩们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听起来唱歌儿似的。 高晟拉着温鸾的手在人群中穿行而过,挑了一个人最多、最嘈杂的小吃摊子,操着一口生硬别扭的官话问:“老板娘,有座儿没有?” 在灶前忙活的老板娘忙抬头,见他二人虽穿着普通,但容貌出色,气度不凡,不由多看了两眼,“没有单独的桌子了,拼两个座儿行吗?” 此时的高晟显得十分随和,“当然行了,来两碗芥菜馄饨,六两包子,您再看着配两个凉菜。” “好嘞!”老板娘应了声,手脚麻利开始准备。 他二人在大长桌旁坐下,这里的人很杂,有穿长袍的账房笔吏,有码头上讨生活的力巴儿杂役,也不乏走南闯北的小生意人,他们大声说着话,嘈杂不堪。 温鸾头一次在这种环境用饭,拘谨极了,连头也不好意思抬。 高晟反倒饶有兴趣地听那些人说话,间或插两句嘴,话不多,却每每一语中的,渐渐的,大家开始围着他说话。 不知怎的话题绕到太上皇的下落! “被瓦剌人抓走了?”高晟一副受惊不小的模样,“不会吧,太上皇不是往南边走的么?” “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京城都传开啦,听说好些老大人想法子要把太上皇赎回来。” “我们县的读书人也写了联名信递交官府,天天在街上宣扬恭迎太上皇还朝,还要到别的县城游说。” “瓦剌人这回狮子大开口,不止要钱,还要地呢!” 七嘴八舌一通说,终于给高晟这个外乡人讲明白了。 “可是……”高晟犹犹豫豫说,“如果瓦剌人再打过来,太上皇再跑,我们可怎么办?”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沉默了。 “他们再来,我就和他们拼命!”一个中年男子重重砸了下桌子,通红的眼睛满是泪花,“那些狗杂种,连刚满月的孩子都不放过……我们一家十二口,都死了,都死了!” 一个老头叹道:“我们村子,就没有一家全乎的,到处都是新坟,唉。” “我们家倒逃过一劫,可粮食全叫他们抢了,房子也烧了,要不是皇上免了我们一年税赋,还发了种子粮,我们也少不得卖儿卖女。” 更有人低低嗤笑道:“老百姓真是头累不死的驴,粮食银钱都叫瓦剌人抢走了,还得勒紧裤腰带砸锅卖铁把人赎回来,真他么憋气!” “要我说,皇上挺好的,保住了京城,打跑了瓦剌人,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可别再折腾了,就这样,挺好的。” 此话很有点大逆不道的意味,温鸾惊讶极了,待看到嘴角微翘的高晟,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就是他想要造的势! 高晟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趁大家伙激情澎湃痛骂瓦剌人时,拉着温鸾悄悄离开了小吃摊。 “你还挺会的,一开始他们只当新鲜事逗闷子,你三言两语一挑唆,立刻把大家的怒气拱上来了。”温鸾连连摇头,“不管朝堂上如何决定,老百姓大概不愿意赎回太上皇了。” “老百姓最是老实了,不管是爹爹当皇帝,还是儿子当皇帝,谁让他们吃饱穿暖安稳度日,他们就拥护谁。叶家会造势,我就不会?论拿捏人心,引导舆情,总是高高在上的叶家又怎比得过我?” 他语气淡淡的,话语间却带了点骄傲。 温鸾在旁冷冷道:“的确,大人最会玩弄人心了。” 她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说过话,高晟不禁一怔,须臾笑道:“学会冷嘲热讽了?脾气见长啊,不错,让我更想把你弄哭了,嗯……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