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已经不是我的第一份工作了,刚来海岛的时候,我还试过上山抓蝎子,还有掐黄花菜呢。黄花菜到处都是,但蝎子没这么容易抓,好在回来之后送到收购单位,也是一份收入。” “你知道家属工厂吧?前阵子家属工厂的协理员来咱们大院挑了几个家属过去,帮忙加工绢花。那会儿可把我羡慕坏了,就盼着谁不乐意干了,把这活让给我。” “你别看我这样,我也不是只会扛水泥的。像调浆糊粘绢花这种精细活,我也能干!” 宁荞笑道:“我听白主任说,家属工厂还有缝纫组,就是给部队做衣服的。” “对,这也是个好岗位。”金爱娣越说越激动,“辛苦归辛苦,一个月好几十块钱咧!” 她和金爱娣一路说说笑笑,到了施工场地。 金爱娣说:“瞧我,拉着你说个没完。你还得重新走回大院,多耽误工夫。” “反正我没事干。”宁荞笑道,“爱娣姐,我帮你把外套带回大院,免得弄脏了。” 看金爱娣出出入入都穿得妥妥帖帖就知道,她是个爱干净的。 秋冬的棉衣贵,她自己不舍得买,穿的还是当年在老家几个弟弟十几岁时穿剩下的。旧是旧了点,可她一米五的个子,正合适。 十几年的衣裳,金爱娣保护得很好,临出门前原本还舍不得穿,怕扛水泥的时候弄脏了。但不穿又不行,冻坏了身体,连这份工作都保不住。 现在宁荞要帮她把外套拿回去,金爱娣一脸欢喜,连忙脱下来:“还是你这小姑娘细心。” 码头风大,还脏,金爱娣看宁荞脚上踩着漂亮的小皮鞋,催着她赶紧回去:“一会儿千万别把衣服给我拿回来,干了一下午的活,肯定热,浑身都是汗,我得回去洗干净才穿外套的。” 宁荞满口答应下来。 金爱娣这才匆匆跑到张组长那里报到,取了竹笠和扁担,正式上岗进行装卸作业。 金爱娣同志如今有工作了,满脸喜色,冲站在远处的宁荞递了个活泼自豪的眼神。 宁荞笑容灿烂,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等到金爱娣开始忙碌起来,宁荞抱着她的外套回去,没走几步,忽地听见身后一阵不小的动静。 一艘船在码头靠岸,陆陆续续下来一批人。 一个个面色苍白,扶着岸边的栏杆。 其中一个男同志的精神头最好,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手帕,递给几个女孩子。 “红林公社又来了一批新知青。” “分到咱们海岛来搞建设,真的是老遭罪了。” 一群知青缓了好一会儿。 一个衣着光鲜的女知青蹲在地上,双手掩面,小声地哭。 刚才递手帕的男同志双手摸了摸口袋,无奈道:“你该早哭呀,现在手帕都被别人分走了。” 女知青伸手打了他一下,男知青笑着往后躲,拉住她的臂弯,将她扶起来。 女知青用手背抹眼泪,带着哭腔问:“你就不想家吗?” “既然已经来了,就看开点。你父母如果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也会心疼的。”他说。 女知青点了点头,情绪缓和。 该吐的吐了,该哭的也哭了,几个知青们就算不接受现实,也得接受。 毕竟事先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现在不能被眼前的困难打倒。 上岸之后,他们便往前走。 刚才感受到温暖的女知青,拍了拍男知青的背:“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文,老家在南城,你呢?” “我叫庄亚亚,是沪市来的。” 几个知青开始互相介绍。 来接知青的公社队员组织好队伍,带他们回大队。 “你是沪市人?我有个亲戚也是沪市的,听说在肉联厂上班。”陈文说。 庄亚亚眼睛一亮:“真的吗?我爸爸也在肉联厂上班,你亲戚叫什么名字?我可能听说过。” “不知道全名,我叫她姨。”陈文笑着问,“对了,你爸在哪个岗位?说不定他们是一个部门的。下回我写信回去,正好可以问一问。” “我爸是食堂的工人。”庄亚亚说,“你亲戚呢?” “是吗?我亲戚不是食堂的。”陈文转而问其他人的情况,“对了,你刚才说,你是从京市来的?” 庄亚亚继续接话:“那你下回写信,问问你姨是哪个部门的呀。” 陈文的注意力已经在别人身上:“京市真是个好地方。” 宁荞站在原地,起初是好奇,但慢慢地,目光被男知青吸引。 他看起来温文尔雅,谈吐也好。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叫陈文。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