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竹影摇曳,沈鸾提裙款步,踩着日影穿过长长回廊。 昨儿裴衡亲自去请,故而今日沈鸾特意起了大早,天刚蒙蒙亮,便和绿萼要水漱盥。 在穿衣镜前耽搁了将近半个时辰,沈鸾终为自己挑好了宫衣,是前儿尚衣局新制的缠枝纹秋香色宫裙,配她今日所穿的金缕鞋正好。 原是为的裴衡才挑的新衣,不想裴衡还未到,远远的先看见了里间的裴晏。 沈鸾不喜对方,故意拖慢了脚步慢吞吞磨蹭,文具书袋皆由绿萼抱着,沈鸾手中只提一漆木食盒。 本还想着裴衡未到,自己来早了。不想刚转过影壁,就见裴衡从另一侧回廊而来。 “阿衡……” 昨夜梦中零碎画面忽的闯入脑海,早间醒时,那梦沈鸾早已忘得七七八八,唯一记得的,只有梦中那一声又一声的“阿衡”。 思绪翻转,临至嘴边的“哥哥”二字突然被沈鸾昧下,她抬首扬唇,朝着裴衡飞奔而去:“阿衡,我给你带了枣泥糕……” 一声惊呼骤然打断了沈鸾的去路。 随之而来的是从书房抛出的宝砚,宝砚碎了一地,自然,沈鸾新制的宫衣也遭了大殃。 她惊魂未定往书房瞧,却见里头一片慌乱,裴冶面色大变,大喊“五弟”。裴冶本就是纨绔公子,这些年流连花丛,身子早掏了空,这会搀着一个裴晏已是用光力气。 裴冶咬牙切齿:“都是死人吗,还不快进来帮忙?” 回廊下守着的宫人好似方回过神,乌泱泱的挤进书房,扶人的扶人,找太医的找太医。 沈鸾低头看一眼溅到墨水的宫衣,心下暗骂裴晏好几声。 她果然是和裴晏八字不合,每每遇到他,自己准没好事。 长安郡主一向讲究挑剔,衣裙脏了,自然不得继续上学。 待回蓬莱殿沐浴更衣毕,沈鸾终觉好些。晨间起得早,沈鸾这会怏怏,倚在透雕夔龙护屏矮足短榻上不愿动弹。 绿萼双膝跪地,细细将蔷薇香粉抹在沈鸾足尖。这蔷薇香粉还是东宫送来的,同太子用的一样。 沈鸾闻着气味甚是熟悉,不知不觉也有了睡意。 昏昏欲睡之际,忽听茯苓掀开大红撒花软帘,捧着凉水荔枝膏走近。 绿萼瞧见,轻睨她一眼:“这样冷的天,厨房怎么还送这样的东西过来,快端了去。郡主今儿起得早,恐吹了风受寒,端姜茶过来才是正经。” 茯苓不理会,大剌剌将凉水荔枝膏搁在洋漆高几上:“你知道什么,郡主早上起来,说想吃这个,厨房才做了送来。何况也就吃一两口,不碍事。” 他们二人说话极轻,可惜还是惊扰了沈鸾。秋眸轻抬,沈鸾声音懒懒:“在说什么?” 余光瞥见高几上的凉水荔枝膏,沈鸾摆摆手,早上起来确实想得紧,这会却半点也吃不下,全赏给了茯苓,只是好奇:“南书房……怎么样了?” 茯苓笑笑:“我正要和郡主说这个呢。五皇子身子没大碍,太医去了,也只说是这些年落下的病根,静养静养就好了。只是有一事稀奇,太医让jsg静养,五皇子起初答应得好好的,结果转头又上南书房了。姚太傅还因此多夸他了几句。” 沈鸾惊讶:“太傅夸他了?” 蓬莱殿离南书房虽远,然茯苓消息却是灵通的,点点头应了声“是”,又道:“听闻五皇子文章做得不错,姚太傅也赞不绝口。” 姚太傅这人,最是冥顽不灵,老学究一个。宫中皇子除了裴衡,甚少有人能得到他老人家一句好话。 沈鸾沐浴更衣的功夫,宫中又悄悄有了变化,暗波涌动。 五皇子裴晏一改之前的低调内敛,藏拙和韬光养晦更是与他无关。 自裴晏出现在众人视野开始,有关他的言论从未停歇。除开他那被圣上厌弃的母亲,众人津津乐道的,是五皇子的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古板保守如太傅,也对裴晏赞誉有加。 沈鸾气得牙痒痒,只可惜她在文章方面实在无天赋,好些时候,功课还得裴衡帮衬。 “不就会做几篇酸臭文章,有什么了不起的。” 秋意盎然,萧瑟枫叶自树梢飘落,满目秋色。 曲径通幽,沈鸾穿花抚藤,这一个多月,每每下了学,沈鸾面上总是愤愤,她小声嘟囔,“他哪有阿衡好。” 这一处虽僻静,然总归离南书房不远,沈鸾话音甫落,忽听藤蔓后传来一声轻笑。 “没大没小,又不喊哥哥了。” 裴衡的声音。 沈鸾心下欢喜,急急转过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