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侯在车外,轻敲两下轿子提醒。 裴晏轻嗯一声,白净修长手指轻挽车帘,他抬眼往外望。 台矶上的积雪未洒扫干净,洪太医躬身送沈鸾和裴仪出门,连声道:“雪天路滑,小心脚下。” 沈鸾颔首。 忽而见院中窜出一个小孩,那小孩跑得快,急急朝沈鸾飞奔而来,直撞上她膝盖。 洪太医脸上一慌,赶忙将人往身后带:“郡主恕罪,小孩顽劣,并非有意冲撞郡主。” 那撞人的小孩浑身骨瘦如柴,只两只眼睛乌溜溜的,也不害怕,只嘿嘿笑着。 茯苓和绿萼急了眼。 沈鸾出声阻止:“不过是个孩子,别吓坏了他。” 她自荷包中掏出几颗玻璃糖,塞到小孩手上,“去吧,小心摔着。” 那小孩见着有糖吃,眼睛笑完,捧着玻璃糖直往里屋冲。 坐于马车内的裴晏将一切尽收眼底,双手悄无声息攥紧。 不过一个不相干的小孩,沈鸾也能如此温柔待之。 她对所有人都好,只除了……自己。 福安堂外。 沈鸾踩着台矶,小心翼翼往下,忽而回头望。 裴仪催促:“你还不走?” 她凑上前,和沈鸾站在一处,仰头往上望。 乌木牌匾上除了“福安堂”三个字,再无其他。 裴仪狐疑:“你看甚么?” 沈鸾喃喃。 天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雪,雪珠子渐渐迷了眼。 她缓声低喃:“总觉得我以前……好像来过此处。” 只不过那时自己身边,好像还有一人。 裴仪闻言稍怔,随后噗嗤一声笑开:“胡说什么呢,洪太医说了,这一处是新宅,他刚买下不久。你何时来过此处?” 她捂唇一笑,“总该不会是梦里见过吧?” …… 自那日和裴晏不欢而散,沈鸾气未消,且真的被绿萼说中,果真又染了风寒。 蓬莱殿的药香渐渐掩过藏香。 今日一早起来,沈鸾又连着咳嗽两三声,绿萼惊得欲唤太医来。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今日就算了。” 沈jsg鸾病怏怏躺在美人榻上,揉着眉心,“明日是除夕,为着这个巴巴叫人来,闹得人仰马翻,何苦来。” 绿萼不甘心:“郡主也知快过年了,都不知爱惜身子,年下人来人往,难免受累。” 她低声,扶着沈鸾起身,伺候她用药,“奴婢听闻,三公主今日也身子欠安。” “……裴仪?”沈鸾自药碗上抬起头,“她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吗?” 沈鸾身子抱恙,只裴仪一人陪着那堤娅公主,昨儿裴仪还抱怨,那堤娅公主日日要她陪着出宫。 京城能逛的都逛完了,堤娅公主也不嫌累。 沈鸾忽而弯眼一笑:“兴许不是身子欠安。” 那是天竺来的公主,裴仪自然不好拂了她脸面,想来也只有装病一招。 沈鸾喝下半碗药,又抿下半颗蜜饯:“也难为她,这么快就用上那药丸了。” 绿萼弯唇:“奴婢瞧着,那天竺大公主倒是很喜欢我们三公主,今日还去她宫中探望。” 沈鸾皱眉:“……当真?” 绿萼笑笑:“自然是真的,奴婢何曾骗过郡主?” 沈鸾双眉紧拢,往后仰在靠枕上。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然脑子乱哄哄的,一时之间竟也理不出头绪。 只能悄声唤绿萼上前:“等会你去裴仪那一趟,让她、让她多留一个心眼,我总觉得那天竺公主热情得过分。” 明明说自己语言不通,然那日交谈,堤娅根本不需通事官的帮助。 绿萼喃喃:“……怎会?” 沈鸾摆摆手:“你去吧,我歇会。”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