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挨千刀的, 我、我和他们拼了!” “茯苓。”沈鸾有气无力喊住人, 涣散的瞳孔终于找回焦点,她一动不动盯着人, “不关他的事。” 沈鸾怔忪,似丢魂落魄,只一字字强调:“不关他的事。” 酒楼的掌柜见识多广,加之又有先前自己女儿那事,她将沈鸾安排在自己房间,又让人送了干净的衣衫来。 外面的衣物,沈鸾自然穿不得。 幸好马车上一直备着换洗衣衫,以备不时之需。 茯苓眼圈发红,这习惯还是绿萼留下的,当时她还觉得麻烦,只觉绿萼婆婆妈妈,不想如今天人永隔,绿萼这习惯,倒是真有了用处。 黑漆木捧盘盛着衣衫,茯苓伺候沈鸾更衣,又和掌柜要了一杯滚滚的姜茶。 “这雨冷嗖嗖的,主子多少喝一点,祛祛寒气。” 沈鸾目不斜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只双目怔怔,盯着窗外的朦胧雨幕。 她一身湖蓝色团花纹彩绣春衫,轻倚在支摘窗下,双眸失神,好似提现的皮影人。 茯苓叫做什么,沈鸾就做什么。 姜茶吃下半碗,偶有姜茶滴落在衣袂,沈鸾视若无睹,似未曾发觉,只一口一口,轻啜着姜茶。 茯苓端走茶碗,她也未恼,任凭茯苓伺候自己净脸。 “……主子?!” 茯苓双膝跪地,额头贴着沈鸾膝盖,六神无主,只哑声痛哭,“主子莫不是中邪了,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成这般了?” 茯苓泣不成声,想着沈氏就在隔壁客栈,她抹干眼泪:“奴婢去寻夫人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奴婢就不信那些人能……” 一语未了,忽见贵妃榻上的沈鸾动了动眼皮子。 “别去。”沈鸾声音轻轻。 茯苓愣住:“……主子?” “别去。”沈鸾低声,又重复了一遍。 …… 雨过初霁。 烟青色的天幕终于重见天日,长街湿漉,一jsg尘不染。 朱轮华盖香车缓缓行驶在长街,茯苓小心翼翼觑着沈鸾的脸色,欲言又止。 少顷,她忍不住:“郡主,你脸色不太好,要不我们先回去罢?改日去寺庙也好。” 沈鸾倚在车壁上,眉眼间愁绪满满,有气无力:“不必了,我想……我先想去看看。” 她如今心里乱得厉害,去寺庙静静心也是好的。 佛祖慈悲,睥睨众生。 天安寺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人来人往。 将至黄昏之际,人烟渐渐稀少。 沈鸾自茯苓手中拈一炷香,身影不适,跪在蒲团上。 远处遥遥传来一记钟声,空灵清透。 殿内白雾茫茫,香烟缭绕。 小沙弥着黄色僧袍,一手捻着佛珠,一手轻敲木鱼。 佛祖慈悲为怀,沈鸾仰首,目光悠悠落在上方佛像。 她眼睛渐渐蓄满泪水。 若非亲眼目睹,若非亲耳所闻,她定不会相信那样一番话,是自沈氏口中道出。 眼前水雾氤氲,视线模糊。 恍惚之际,沈鸾好似又站在那客栈后院小小的一方天地。 耳边雨声倾盆,她听见沈氏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当年若非陛下棒打鸳鸯,强夺臣||妻,阮娘子怎会在生产之日撒手人寰?” “沈廖岳”怒不可遏:“——你住嘴!” 他左右张望,幸而雨声滂沱,后院无人踏足。 “沈廖岳”喉结滚动,声音气得颤抖:“你是疯了吗,若是叫陛下听见……” “听见又如何?” 沈氏热泪盈眶,脸上泪水混着雨珠,是沈鸾从未见过的颓败和绝望,“我早就受够了,我早就受够了。” 她颤巍巍,跌坐在石凳上,忽而仰头望向眼前的男子,这场戏演了十余年,她早就累了。 沈氏双唇轻启,眼角掠过几分苦涩,“这些年荣华富贵不断,我不信你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沈廖岳”恼羞成怒:“你住嘴!” 沈氏不惧他的厉色,摇摇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