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旁人,连凌霜自己都惊讶了,她这辈子都没见自己娘这么舍得过,感动之余,也顿时警惕起来。 “娘,你给我弄这么贵的头面干什么,我又用不上,真是浪费,给娴月吧。” “怎么用不上……”娄二奶奶差点把真话嚷出来,还好娴月在旁边道:“我又不梳高髻,用不着花冠,你坐好了,别把头发弄毛了,让黄娘子去把衣服拿来。” 凌霜这时候心中已经有些怀疑了,等到三姐妹的衣服都拿来,顿时明白了。 不止头面首饰,她今天的衣服,也是三姐妹中最好的一个,卿云仍然是缂丝云锦的衣服,温温柔柔的杏黄色,戴玉莲花冠,端庄超逸。 娴月是一顶轻盈的珠冠,这次据说全是海水里出的色珠,又用玉片串成花朵模样,颤巍巍的,倒也精致可爱,衣服是件杏红云锦衫子,虽然貌美,但和她平时的巧心相比,还是有点太简单了。 而凌霜的衣服就不一样了。 新衣全部熨过,一件件摆在榻上,凌霜刚看见那件衣服的时候,还以为上面是笼罩着一团烟呢。 那是件非常漂亮的妃色衣服,里面是暗纹的海棠红云锦,和卿云类似,厉害的是外面的大袖罩衫。 这妃色略深,接近海棠红,大概染的时候就想好了要呈现的效果,材质非绡非纱,极薄,却不透,如同一团云雾一般飘在上面,穿上看更加漂亮,因为有的地方堆得多,颜色就深,有些薄的地方,就浅,随着走动,仿佛云雾也在随着缓缓飘动,妃色里面又有金丝暗纹,似乎是冰裂梅花纹,要是到了阳光下,或是晚宴的明灯下,随着灯光明灭,只怕更加华丽,不似人间物。 娄二奶奶让凌霜穿上这衣服,又让她走了两遍,站起坐下,连连称赞。 “实在是皮肤白的人穿红好看,到底贵有贵的道理,还是娴月巧心。” 她不说娴月,凌霜已经猜到七分,一说,更确定了。 “我穿这个,你穿什么?”她先问娴月。 “我不是穿着这身吗?”娴月道。 凌霜一下子冷笑了。 她也不多说,直接拿起一边的剪子来,作势要剪,满屋人哪想到这一出,顿时吓懵了,还是娴月反应快,她知道凌霜反应更快,不会扎到她,索性伸手去夺,果然凌霜就收了剪子,但却没放下来,而是绕到另一边去了,隔着睡榻和她们遥遥对峙。 “你敢!”娴月立刻骂她:“你剪,剪了大家都别去芍药宴好了。” “那就都别去,我求之不得呢。”凌霜道。 娄二奶奶这才反应过来,过去一把抓住凌霜的手,把她身上狠狠拍了两下,骂道:“我真是那哪一世造的孽,生下你这样的孽障,你知道你这一身费了我们多少心血? 你剪,来来来,朝我这剪,我是上一辈子欠了你的,这一辈子给你还债算了。” 她撒泼还是娴熟,以前常拿这套对付娄二爷,但凡有什么她不讲道理的事,娄二爷敢瞪个眼睛,她就整个人撞到对方怀里,递脖子让杀,娄二爷哪里见过这个,只能节节败退,予取予求。 这次也一样,她直接递脖子让凌霜剪,又开始数落起凌霜的不听话来,说这衣服费了多多工,“几个大师傅连夜赶工,钉珠子把手都钉肿了,跟我闹要辞工呢……” 黄娘子连忙上来解劝,卿云也道:“有话好好说嘛,怎么忽然就这样起来?” “你问我?问她,好好的发什么疯?”娄二奶奶道。 凌霜的反应也简单:“你也不用跟我闹,这身衣服我也不可能穿……” “为什么不穿?这不比你整天那叫花子衣服好得多?”娴月在旁边道。 凌霜没急着回答,反而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真要听?” “废话。” 凌霜冷笑道:“我也想知道呢,满京城除了贺云章,谁还能弄到今年新进的烟云罗?” 画堂里虽然都是各自的贴身丫鬟,黄娘子也不是外人,但贺云章这名字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娄家母女公开的交谈里,别人都多少知道点影子,卿云是最震惊的,她还没明白过来凌霜这句话的意思,就听见凌霜接着道:“娴月,我看你和娘是把我当傻子了,贺云章送你的料子,我拿来做衣服,娘传家的羊脂玉给我换了这顶花冠,全家做陪衬,我来出风头是吧?” 她一下子点破了她们俩今天忙活的东西,娄二奶奶见她知道了,也不遮掩了,道:“小祖宗,横竖衣服已经做好了,是按你的身量做的,你不穿别人也穿不了……” “我就知道有这句话,所以直接剪了嘛,大家都别穿。”她都懒得和娄二奶奶多说,直接问娴月:“娴月,你也把娘的功夫学到了是吧? 先斩后奏,悄没声息做好了,临到要出门了,赶鸭子上架让我穿,觉得我舍不得浪费东西是吧?当我是卿云那么好打发呢?我今天就非不穿,剪碎了让你们长个教训。 你不心疼的话,下次就再继续这样做,我是无所谓,不就一匹烟云罗嘛,我又不喜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