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死伤皆是一片,各营正在将统计死伤的士兵名姓,犒赏抚恤,这都很重要。 荧惑军的伤亡折损率全营最低,也还是有折损,周勇会写字,提笔一一记下,贺煊来时,他正替一位没了手臂的伤兵写简短的家书。 “将军。” 周勇连忙行礼。 “军师何在?” 帐内莫尹正赤着上身坐在榻上,肩下缠着白布,单手举了酒囊欲饮,见贺煊撩帘进来,他微微一怔,随即镇定地放下酒囊招呼,“将军。” 贺煊一时不知自己该不该回避。 莫尹肤色苍白,甚至比缠绕着他的白布还要白上几分,他虽看着单薄,肌肉曲线却是很分明,更分明的是白上那一点嫣红,十分扎眼,贺煊一眼过去,简直无法忽视。 此时若是闪避,那就是心有邪念。 若不闪避,又似不妥。 “将军请坐。” 莫尹拉起一旁的外袍随意地披在身上,展臂落落大方道。 贺煊在书桌后坐下,看了一眼莫尹胸前露出的白布,“你受伤了。” “小伤,”莫尹微微一笑,“不脱衣服都还未发觉这里挨了一下,将军你呢?” “我没事。” 莫尹垂下眼,心说主角光环真是够顶,战场上那么多刀枪剑戟全都绕着贺煊跑。 “将军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莫尹的态度语气都不似先前排斥,战场上的同生共死叫他们之间许多隔阂又消散无踪了。 帐内烛火摇曳,两人侧对着,贺煊沉声道:“我正在书写战报,”他抬眼看向莫尹,莫尹手执酒囊,头微微低垂着,贺煊继续道:“此战荧惑功劳不小,你是荧惑主将,我该为你请功。” “多谢将军,”莫尹低声道,“报国之事,尺寸之功,不必为我请功,我只愿在此当一个无名军师。” 一阵沉默后,莫尹听贺煊说:“军师高义。” 贺煊起身,又看了一眼莫尹胸前的伤,道:“我那里有些顶好的伤药,我叫李远送来,你不要推辞。” 莫尹抬眸对贺煊笑了笑,“恭敬不如从命。” * 战报送到朝廷不久,圣上龙颜大悦,大肆犒赏,又将贺煊升了一级,对贺青松这前任太师亦作了封赏,朝内贺氏之名一时无两。 而就在此战大捷之后,接下来的三年里,边境捷报频传,贺军与边境蛮部爆发了几次战役,赢多输少,不断收复失地,直入夷兰边境,贺煊常驻边境,圣上几次封赏,他都以镇守边关为由未亲赴京城领赏,朝中人甚少知其样貌,饶是如此,骠骑大将军贺煊之威名已然威震朝野。 而在真正的边境,除了大将军之外,更令蛮部各族闻风丧胆的乃是荧惑军的主将,被称为“鬼军师”—— 传言鬼军师面若好女,精通奇门遁甲,用兵如神,能御兽而行,千里杀敌……传言越传越骇人,但凡面涂黑墨骑着剽悍战马,左手持枪、腰间佩刀的这支军队随着鬼面主将一齐出现时,蛮部骑兵往往只能心神散乱,落荒而逃。 营内,贺煊与莫尹持箭相向。 “将军,可看准了。” “子规,这话应当由我来说吧。” “我昨夜看书看得太晚,眼睛有些酸疼,今日兴许看得不大准。” 莫尹漫不经心道,状似随意地眨眼,趁着贺煊偏头关心时,眼神却是一凛,刹那之间,他扣住的箭矢飞出,“嗖”的一声,将贺煊头上的发髻射散。 贺煊放下弓箭摇头,唇上浅笑,“你这人,切磋而已,还要耍诈使计?” 莫尹放下弓,微微一笑,“我不喜欢输。” “这般好像有些胜之不武吧。” “兵者,诡道,输了就莫嘴硬。” “好吧,我又输了。” 贺煊拔下发髻上的箭矢,“请你喝酒。”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