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且行,你少说废话,叫那蔡世新上堂,我与他当面对质!” 石且行目光阴狠,“我尊你一声严相,你还真当自己仍是丞相了,来人,大刑伺候——” 待得上刑之后,石且行走下堂,靠在口鼻流血的严齐耳边,低低道:“严相可还记得参政池兰清池大人?” 严齐勉力抬眼,眼前血污模糊一片,但见石且行面目狰狞地看他,“恩师待我恩重如山,十年了,我等了十年,严齐,你的时候到了!” 严齐心中一片冰冷彻骨的凉意。 党争之下,无论对错,只看立场,所受倾轧者众,昨日是他人,今日终于轮到了自己。 终究是谁也逃不脱。 整个冬日,大理寺内日夜不停,从大案中再牵扯出一桩桩旁的案件,为官者,敢言自己清白无瑕的,整个朝廷都没几个人,要真查起来,谁身上都不干净,皇帝素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水至清则无鱼,但也未曾想会查出来如此多的腌臜事,一时又是雷霆震怒,抄家、流放已是恩典,御笔一挥,杀头的也大有人在。 莫尹在驿馆内与贺煊饮酒下棋,像是外头的风风雨雨与他混不相干似的,整日里都在驿馆内躲清闲,也不往京城内去。 每日都是李远打听了消息,向两人汇报外头的进展。 李远知道此莫尹就是彼莫尹时也是大大吃了一惊,随即便对莫尹愈加佩服了。 “将军、军师。” 今日李远又来报,却是支支吾吾地不说。 贺煊手中拢了棋子,“怎么了?有话就说。” 莫尹专注地看着棋盘,仿佛是不在听。 李远迟疑了片刻,道:“严齐在狱中自尽了。” 贺煊神情一顿,道:“自尽了?” “是,用腰带把自己吊死了。” 莫尹仍是无动于衷的,手上一颗一颗地将几颗棋子在左右手之间来回倒腾。 “知道了,下去吧。” 贺煊微皱着眉一挥手,却见李远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将眼珠往莫尹的方向使了下劲,贺煊心领神会,等李远下去后不久,便假托解手出去,李远在走廊尽头等他。 “严齐死前在狱中墙壁留下了血书。” 李远又是停顿了。 贺煊双手负在身后,眉头紧皱道:“说下去。” “只四个字,”李远喉结上下滚动,声音都变得干涩了,“莫贼害我。” 贺煊眉头一跳,静默片刻后,冷道:“都死到临头了,还不悔改。” 李远低着头不说话。 “你下去吧,此事不要告诉军师。” “是。” 贺煊慢慢踱步回去,大理寺的审理自是极为迅速的,堪称快刀斩乱麻,皇帝特许他可自由出入大理寺与刑部,贺煊也去大理寺旁听过,正轮到蔡世新与刘丛对峙,刘丛乃是莫尹的继任者,在堂上高声呼喊,“此信绝非我所写,定是有人模仿陷害,我根本从未与此人往来过——” 那一瞬,贺煊脑海中骤然跳出那一幅假画像,上头的字他只匆匆浏览,因为太高兴了,庆幸于莫尹并非钦犯。 “将信件拿来我瞧瞧。” 大理寺卿很是给他面子,立即叫人将证物呈上。 贺煊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一会儿,抬眸又看向堂下惶惶的刘丛,他一言未发地将证物又抬手还了回去。 从大理寺出来后,贺煊脑海中有诸多念头闪现。 他一面想着一些他不敢想的事,一面又在心中对自己说:“贺藏锋,你不是发过誓永不再疑他?”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