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想起莫尹在城楼上冷淡的一句。 “贺将军有家世荫庇,当真是好福气。” 下颚微微绷紧,贺煊道:“走。” 众人返回密道退出,又趁着夜色回到将军府中。 卧房内,贺煊解了腰带细细思索,他脑海中有很明确的任务目标——营救大皇子,扶持大皇子登基。 三位皇子之中,大皇子最为贤明,可堪君主之名。 莫尹将大皇子囚禁在禁宫中,所谓“天花”不过就是个借口罢了,只要营救出大皇子,勤王军队就有了旗帜。 宫中有多少守备、宫内的地图、宫中内应……这些都需要一一调查完善。 这是一场变相的军事斗争。 他与莫尹就是两军对垒的主帅。 他们一齐并肩作战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却要走到如此地步。 为何?这到底是为何? 等贺煊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已经穿着夜行衣落到了美丽幽静的院落中,院落中有几个死角,他上回潜伏入内时便已摸得清清楚楚,新的太师府内的确守卫森严,但在贺煊眼中还是有些不够看,而今夜不知为何,院落中连原先的守卫都全不见了。 上回砸破的窗户已经换了新的,贺煊背贴在墙上,一时有些不敢过去。 子时已过,正是酣睡好眠的时候,此时,说不定莫尹正搂着美婢温香软玉乐不思蜀呢。 贺煊视线微斜,看向一片漆黑的屋子。 他疯了。 他真是疯了。 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已走到水火不容的境地,莫尹连他的家人都拿来要挟,他来若不是为了刺杀,连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贺煊手掌拳握,向后打了下墙壁。 夏夜,风难得清凉,贺煊脚步转动,正要翻墙出去,却听见屋内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咳嗽声。 自从上次在婢女面前咳血之后,莫尹就将院内的侍卫侍女都撤了出去,除了将表面的软弱作为工具用来迷惑敌人以外,他不喜欢在别人面前示弱。 这具身体真的越来越糟了,大夏天的,他的手脚也是照样冰凉,软被里埋了汤婆子,睡到半夜,汤婆子冷了,莫尹也就醒了,他既不想叫婢女重新来给他灌汤婆子,也无法就这么继续睡下去,干脆坐起身等待天明。 莫尹靠在床头,低低地咳嗽着,呼吸缓慢得感觉又要睡着,只是不是个好睡,是胸口拧痛得想要昏迷。 嘴唇上压来薄瓷的触感,莫尹习惯地张开嘴被倒了一大口水,呛得他直接大声咳嗽了起来,一把将面前的手用力推开,捂着胸口轻斥道:“笨手笨脚的东西,给我滚出去!”他半眯着眼严厉地逼视过去,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双蒙面未曾挡住的疏朗星目。 莫尹咳停了一瞬,随后更剧烈地咳嗽起来。 贺煊本来僵在原地不动,见莫尹咳得难以自持,还是上前学着那日他看到的侍女模样给莫尹喂水。 这次贺煊喂得不多,莫尹自己也有意识,很顺利地喝了几口温水,将胸膛中的刺痛压了下去。 屋内瞬间又变得安静下去,一片漆黑之下,唯有他因为咳嗽而微微有些喘的呼吸声。 “你病了。” 贺煊先开了口,因为蒙面,声音透过布料,听上去有些变了。 “老毛病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