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都一个月不见解意了……”他微微扁嘴。 李持月抬手抚在他脸上,解意又圆又亮的鹿瞳中泛出惊喜,但又不敢动,只觉得公主今日似是兴致不好,往日神采飞扬的一双眼睛乌沉沉的。 她的手碰了碰解意的眼睛,解意忍不住眨了眨眼。 李持月想问,他被挖掉了眼睛,痛不痛? 继而又嘲自己犯傻,那是前世的事情了,现在的他怎么知道呢。 一切都还没发生,还来得及改变。 李持月只柔声问道:“这几日可好?” 解意见公主挂心自己,高兴得脸蛋通红,“挺好的,就是见不到公主,奴日日都想着公主。” “这不就见到了嘛。” “奴想日日都能见到。” 听着他们絮絮低语,知情默默握紧了手中长剑,这小宦官一向如此不安分,总喜欢黏着公主。 李持月揉揉解意泛红的眼尾,眼珠子轻转,问道:“那这几日可有人欺负解意?” “没有——”他欺负别人还差不多。 “是吗,解意再好好想一想,”李持月展开卷轴,“你来看一看,上面谁欺负过你,公主都会——替你出气哦。” 听到公主带着诱哄的声音,秋祝将头扭到一边,忍住笑。 真的要说几个? 解意看着上面的名字,咬起了手指: “嗯——这个,叫璃儿的,她是前几日郑嬷嬷派在院外伺候的,打扫的时候还偷偷往公主院中看,奴看到了训斥她,她还说奴失宠了,背地里冲公主摇尾巴没用……” 李持月点向下一个名字:“继续,这个呢,有没有欺负本宫的解意?” “那倒没有,但他是郑嬷嬷的狗腿子,借着公主府的名头,在外头联合德安寺的和尚放贷,还时不时孝敬给郑嬷嬷。” “拿的是公主府的银子?” “这个倒不知。” 解意不愧是号称太昊宫的小喇叭,连在公主府也一样耳聪目明,李持月问向谁,他都能说上几句,对李持月来说可算是意外之喜。 说曹操曹操到,郑嬷嬷在自雨亭外求见。 隔着雨幕只看得见岸边影影绰绰的人影,李持月的眼睛却彻底冷了下来,如急速冻起的寒潭,她忆起了郑嬷嬷端来的那碗汤药的味道,真是催搓肝肠,痛彻骨髓…… 解意被公主的眼神惊了一下,从未见她如此直白地厌恶一个人,登时不敢再开口说话。 秋祝传完话迟迟不见李持月回答,小心喊了一声:“公主……” “来得不巧,让她先在外头等着吧,本宫有些困乏了。”李持月说着收起了卷轴,卧在凉丝丝的苏绸狩图迎枕上闭目。 解意忙说:“奴给公主打扇子。” 缂丝团花扇带来阵阵凉风,自雨亭外,盛暑的日头在午后逐渐显出了它的毒辣。 应梦湖边没有种高大的榆槐,那能遮风避雨的连廊也还未允许郑嬷嬷踏上,大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 头顶着烈阳,郑嬷嬷心绪也有些焦躁,听到公主要午憩,她觉得不可思议。目光越过连廊中的奴仆,从水幕看进去,不见公主身影。 “秋祝姑娘,您不会没传话吧,公主怎会不让老奴进去呢。” 她进府时自称是随季青珣一家逃难的家中旧仆,季青珣父母俱亡,她一路辛苦,才能让季青珣读书进京。 这些谎话让公主对她格外礼重,从未有像今日这样慢待,莫非是受了什么人挑拨? 她狐疑地看了眼秋祝。 秋祝直接说:“嬷嬷是有急事这么等不及吗,不若您先去办,公主醒了就等等您?” 郑嬷嬷忙道:“不敢,不敢。” 看过这果真是公主的意思了,她当然没有急事,只是不知道公主这磋磨究竟为何而来。 燥热的天气让人心焦气短,郑嬷嬷年纪大了,站着没一会儿眼前就一阵阵发黑。 站到一刻钟,从头顶到肩背,就像烤焦了一样的痛,她身后跟着的奴婢也不能幸免,被汗水打湿了衣裳,还要竭力地守着仪态规矩。 日头最毒辣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李持月睁开眼,眸底已然平静,“召进来吧。” 终于等到召见,郑嬷嬷擦了满头的汗,走进连廊的时候眼前一阵阵发晕,差点就要摔倒,幸而身后的奴婢扶了一下。 见人进来了,解意依依不舍地起身,退到公主身后和知情并列而立。 “公主,这位是庖厨新任的管事,今日来拜见公主。”郑嬷嬷刚走入亭中,就向李持月引荐起了身后之人。 跟着的侍女走出一步,向李持月行礼,“奴婢芸娘,见过公主。” 她扫了一眼,便见那女子眉间桀骜未被打散,观之不像惯常伺候人的,“生面孔,府外找的?” “是。”郑嬷嬷答。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