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太妃知道李持月往常是最不讲究这些的, 因为她?有?底气,不须用些繁琐做作的伎俩, 人人就都知道她?是宗室贵胄。 这份自信,她?的堂侄女儿?没有?, 也看不开, 只想用这些外物装点身份,才会被繁文缛节掣肘住。 “为难?”李持月眉毛稍抬。 “要是连煮一杯茶都叫为难, 那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太昊宫当差了,索性让外头摊贩杀鱼杀鸡的生意也摆到太昊宫里?来算了。” 阿猫阿狗,不讲究……韦玉宁从未想过这些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话像一个?又一个?的巴掌,打在了韦玉宁脸上, 她?又痛又臊,哪还忍得住眼泪, 可?在情敌面前,她?怎么都不愿意示弱,只能咬唇忍住。 秋祝见她?事情都办不好,还有?脸哭,脸冷了下来:“倒水今日不但没尽一个?奴婢的本分,还惹得这么多人陪你在这儿?干等着,如今也不须喝什么茶了,你就以水代?茶,给公主赔罪吧。” 韦玉宁含泪怔然?,可?是她?现在手脚疼得厉害,皮都烫烂了,最应该做的不该是赶紧上药吗?李持月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良太妃也觉得不妥:“如今也煮不了茶了,不如先?让玉……倒水下去把伤处理?好吧。” 秋祝道:“她?是什么身份,让公主一等再等,果然?是请进悦春宫来当主子的呢。” 又一个?宫人说道:“闻泠外头的炭炉熬完药,正好煮着水呢,现在看来也滚开了。” 李持月支着额角,姿态慵懒,“来你悦春宫多少?回,还是头一次连口水都没得喝。” 一重重话压下来,韦玉宁就被推了出?去,秋祝将一方薄瓷茶盏塞到她?手里?。 已经有?殷勤的宫人走出?去,将炭炉上滚着的水壶提了出?去,将开水往茶盏里?倒。 “奴婢给公主赔罪。”韦玉宁在摇椅前跪下,将茶盏举到了公主面前,茶水隔着杯子都有?些烫手,她?想赶紧递过去。 可?刚滚开的水,公主怎么能喝呢? 李持月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却不接过,只是任她?端着,自己翻了个?身,似乎又闭目睡了过去。 暖阁中没有?人敢说话,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薄瓷的茶盏很快就将热烫传递到指腹,五指连心,韦玉宁手臂伸不直了,抖得茶水漫出?来,又烫了她?一次,更是烫得钻心。 原先?烫伤的地?方就没有?冲水涂药,带来一阵阵灼烧的痛意,擦着衣料变成刺痛,才跪了一会儿?,整个?人就冒了一脑袋的虚汗。 良太妃知道自己再劝,韦玉宁怕是被罚得更厉害,况且喝了闻泠喂的药后,困意涌来,她?也有?些昏昏欲睡,只能沉默下来。 “当啷——”茶盏很快烫得韦玉宁端不住,摔在了地?上。 良太妃惊得猛地?瞪开眼,带着余悸看去,李持月也正好睁开了眼睛,显然?也是被打扰了好梦。 李持月刚刚好像真的睡着了一会儿?。 她?躺在摇椅上,连张毯子都没有?,秋风只是微凉,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寒冷刺骨的凝晖阁,冷得她?牙关打战,从凝晖阁落下来的时候,寒风冻透了肌骨…… 这一声碎瓷将她?思?绪拉回,眼前是悦春宫的暖阁,还未到深冬。 “怎么了?” 李持月带着困意的声音其实有?些软糯,但听在韦玉宁耳中如同无常索命。 她?赶紧磕头:“公主恕罪,奴婢被烫得太疼了,实在端不住茶杯。” “你今日要恕的罪还真是多,煮茶,端水,你是一概不会,看来这名字还真是给你取对了。”李持月噙着笑摇头。 秋祝可?不留情,道:“再敬一盏。” 韦玉宁不得不又接过宫人拿过来的新?茶盏,仍旧是薄瓷,可?见多少?人等着看她?吃瘪,她?咬紧嘴唇,等李持月走了,一定要将她?们都教训一遍。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