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一时怔怔, 觉得昨日发疯咒骂的李母与眼前的这个简直就是两个人。 “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你要怨就怨我!可你不能毁了怀玉!你不能毁了怀玉啊!”李母还在不停地哭诉, “那个男人想让他死!他不会让他好过的!阿婵!算我求你!你救救怀玉!救救怀玉!” 李怀素一直在拉, 奈何李母仍是不要命地往地上磕, 额头上的鲜血流了下来, 汇成一片仓皇的狼狈。苏婵无法不去注意,她强迫自己闭上眼,可是那刺目的鲜血怎么样也挥之不去。 “够了……”她闭着眼, 痛苦道。 李怀素赶紧拉住了李母。李母喜出望外,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又哭又笑道, “阿婵, 你愿意了?你愿意帮怀玉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直就是个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他的!” 苏婵睁开眼, 内心只剩下心力交瘁,她无力地阖了一下眼睫,挥开了李母的手。 事到如今, 她已经觉得没有什么再与她争辩的力气了,她缓缓扯动了一下唇角,苦笑了一声,“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怀玉,可是你做的每一件事,真的都是为他好吗?真的都是他想要的吗?” 李母戛然失声。她想起这阵子李怀玉形销骨立的身姿、那越来越沉默的一双眼睛, 不知怎么的, 她突然觉得胸口像是塞了块吸满了水的棉花一样堵。她无言以对。 苏婵缓缓站起身, 擦了擦脸上的泪,心中被悲恸和无力感填满了。她知道杜齐就站在这里,他围观了一切,而这些事或许不久后就会一一汇报给高行修。但是她此时此刻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她那时有多么的不甘心啊,她差一点就成为了怀玉的妻,差一点就与他白头偕老,她怎能不怨。在她与怀玉双双痛哭的时候,那时候的遗憾和绝望全都不是假的,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眼前的人。而如今,阿爹又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你的命不值钱,我们苏家也不稀罕,但是我不能擅自替阿爹做决定,一切都要等他醒过来再说……”苏婵盯着李母,缓缓道,“你对我做过的事情……我不会再去追究……只希望你记住,我不是看在了你的面子上,而是……全都看在了怀玉,看在了我与他相识一场的份上。” “以后我们苏家,与你们李家,再没有半分瓜葛。” 李母和李怀素怔怔相望,用一种畏惧又陌生的目光看着她。 “……那怀玉呢?”李母颤声问,“怀玉的事怎么办?” 怀玉…… 苏婵怔怔失神,无声悲恸了眸光,紧紧抿住了唇。 门扉传来吧嗒一声响,李怀玉蓦地出现在门前,发丝凌乱,俊脸雪白。 门扉被他猝不及防的大力摔在了地上,他似无力般慢慢倒倚在了墙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母和李怀素,又看了一眼站着的苏婵。 她怔然抬头,迎上他仓皇又破碎的目光。 两人无声对望。 . 雕栏画壁,窗明几净。 高行修斜倚在美人榻上,长腿随意地叠在一起,闲闲地翻看着手里的兵书。 “人怎么样了?” 杜齐平声回道,“禀将军。人已经回去了。” “完好无损地回去了?” 杜齐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回了个是。 高行修不满地蹙了蹙眉。 “她呢?” 杜齐心领神会,“在外面候着,说要见将军。” 高行修将兵书放在了膝上,手肘撑着小几,缓缓直起脊背,“让她进来。” 苏婵越过屏风,静静进了屋。 屋内燃了一种好闻的香,她不知道什么名字,只是感觉与昨日的香不同,淡淡的幽香萦绕在四周。 整个室内宽阔高雅,似乎比昨日又精致了一些:挂了书画,添了盆栽,放了书桌几案,博古架上摆了各种各样的宝瓶玉器。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