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忘记。 重伤之时,她曾经为他仔细地包扎过,她清楚他身上那一道道纵横的伤疤,意乱神迷时,她也曾经用手反复地摩挲过,总会换来他一声低喘,然后扶着她更加用力地攫取,混乱的光影中他的喉结滚动,成为一切堕落的开端。 苏婵蹙了蹙眉,将这些绮迤从脑海中挥走,突然又目光定住。 她看向他的领口。 领口起了一层线头,那是一件很破很旧的里衣,这种破烂的风格显然与尊贵的将军身份并不相符,可是她认出了领口上绣的一段松枝。 松枝料峭,挺拔俊逸,自有巍峨风骨。那是她临走时给他做的,那一身衣裳。 她没想到他竟还一直留着。 苏婵沉默着,久久盯着那一段松枝。 空气无形之间变得更加沉寂。良久,两人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高行修将绷带一层一层缠上之后,他放下她的腿,抬起眼,两人目光相撞。 苏婵正在静静盯着他,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怎么了?” 苏婵摇了摇头。 她轻轻道,“没什么。” “……那个黄大?” “他是黄四的哥哥。”高行修淡淡解释道,“后面他们一家人从西里搬来了江都,你能在这里碰见他,纯属巧合。” 苏婵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 “……谢谢你。”片刻,她又轻轻道。 仔细一听,这个谢谢仿佛含着很多的含义。或许是因为黄四,或许是因为辰儿,或许是因为此刻的她自己。 高行修忽然心中涩痛。 他垂下眼,淡淡道,“你不用对我说这些。” “是我该谢谢你,你将辰儿教养的很好。”他缓缓道,“找到他的时候,他没有哭,也并不害怕。他才四岁,他很坚强。” “是吗?”她慢慢道,微微笑了笑,像一朵苍白干涸的花,“他从小就很乖,但也很胆大……他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高行修嗯了一声。 两人随即又不再开口说话。气氛又沉了下来。 片刻后,他起身,高大的身影蒙住她,苏婵忙抬头,听到他说,“我走了。” “休息吧。”他淡淡道,“我明日再来。” 苏婵站起来时,他已经走出了门外。她站在门框,默默目送那一道月光下远去的高大黑影。 今夜的月亮真是凄清啊。这样想着,她关上了门。 苏婵轻轻走回到寝室,趴在辰儿床边,久久看着他的睡颜,她轻握起他的小手。 她忽然想起来,过去了这么久,她都忘了给他一口水喝。 . 苏婵衣不解带地陪了一夜,可是第二天早上辰儿还是没有醒过来。 苏婵又叫来了郎中,郎中把了脉,又给开了一幅新药方。奶奶听闻辰儿受了风寒,早已经忧心忡忡地过来照顾,苏婵在厨房里煮着药,阿翠也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铺子经过黄大这么一闹,恢复原样也要费一番周折。阿翠带着下人全力地恢复铺子,也不时抽出时间过来看看辰儿。 苏婵让她不要担心,又问铺子现在怎么样了。 阿翠听她这么说,也放下心来,她脸色忽然变得很高兴,道,“铺子拾掇的很快,姐姐放心。多亏了昨日的那两个人,那个大黑脸,今天过来的比我们还早,不仅省了我们的力,还把那几个闹事的全部送进了官府。姐姐,那两个人,究竟是……?”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