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枝猛地瞪圆眼睛,气息急促:“这、这是……” 这白玉兔子她曾在宋府见过,当时她被姜氏罚跪佛堂,魏子渊偷偷给自己带来的,亦是糯米团做的白玉兔子。 袖中的手指轻轻握拳,宋令枝眼睛泛红,嗓音不知何时多了一分哽咽,她强装镇定:“这是何人给你的?” 秋雁抿唇笑笑:“哪有别人,不是姑娘让红玉做的吗?她给奴婢的时候,奴婢还吓了一跳。” 红玉姑娘怕人,往日总躲在后院的厨房,若是香娘子不去寻她,她能在那里躲上一整日。 秋雁:“真想不出她竟有这般的好手艺。” 攒盒中盛着的十来只白玉兔子,同上回如出一辙。许是回府的路上颠簸,有一只的眼睛掉落在攒盒中。 秋雁垂首,连声道歉。 “这眼睛本是好好的,应是奴婢不小心弄掉的。姑娘,奴婢去寻……” 白玉团子通透细腻,宋令枝心口重重一跳:“不必。” 烛光摇曳,映着楹花窗外竹影婆娑,飒飒风声掠过。 她从未和红玉提过糕点一事,红玉怕人,京中会手语的人也不多。这白玉团子,多半出自魏子渊出自何手。 掩在心底深处的猜想逐渐浮出水面,宋令枝忐忑不安,视线不经意望向院外的明朗月色。 院落无声,只余皓月当空。 宋令枝目光一瞬不瞬落在白玉团子上,又命秋雁取来小刀。 银白刀刃锋利,一刀落下…… 廊檐下忽然想起小丫鬟的通传声。 下一瞬,缂丝屏风后晃过一道黑影,长身玉立。 沈砚一身绛色缂丝织金锦袍衫,衣袂上用金丝线绣着数只白鹤。 往日这个时辰,沈砚都是在书房的。 银刀当啷一声落入攒盒之中,宋令枝上前半步,娇小身影挡住身后的漆木攒盒。 一颗心惴惴不安。 满屋笑声戛然而止。 沈砚抬首,淡淡掀起眼皮。 秋雁和白芷相视一眼,福身告退。 银辉洒落,悄然无声。 缠丝白玛瑙盘子中盛着数只玉兔,沈砚淡淡轻瞥,目光落在掉在一旁的银白小刀上,双眉轻拢:“这是……厨房做的?” 宋令枝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强撑着稳住心神。染着凤仙花汁的手指掐入掌心,留下清晰红痕。 “是秋雁从兰香坊带回来的,说是她后院的厨子做的。” 宫中吃□□细,沈砚也不会随意在外面用膳,宋令枝稍稍松口气。 一头乌发轻垂在腰间,月光迤逦,宋令枝抬眸,似是随口一说:“殿下要试试吗?” 四目相对,那双深黑眸子不偏不倚撞入宋令枝眼中。 斑竹梳背椅舒适慵懒,沈砚靠在椅上,只随意抬眸,宋令枝当即定在原地。 手心起了薄薄一层细汗,是源于心底深处对沈砚的恐惧。 少顷,耳边落下低哑一声笑:“好啊。” 沈砚目光不动声色掠过攒盒中的小刀,“切开看看。” 宋令枝脑子霎时空白,差点分不清今夕何夕。 沈砚刚刚说的什么,他不是一向不喜欢糕点吗,怎会突然想要?还命她切开? 他是……知道什么了吗? 心慌意乱,一颗心直直坠入谷底,宋令枝心灰意冷。 她强撑着往前两三步,纤长睫毛扑簌如蝉翼。 银刀执在手中,拿起又放下,心口胡乱跳动。 万一呢,万一那白玉兔子真的藏了消息…… 宋令枝仰起眼皮,视线落在沈砚脸上。 沈砚不解回望:“怎么了?” 宋令枝别过目光,烛影摇晃,在她眉眼处晃动,攥着刀柄的手指轻轻抖动。 “殿下来寻我,可是有事?” 沈砚轻哂,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案几边沿:“宋令枝。” 他轻笑两三声,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这是我的院子。” 何时来,何时去,皆由沈砚自己说了算。 贝齿咬着红唇,宋令枝目光闪躲,差点一口咬伤自己。心神不宁,她竟问出这样的蠢问题。 幸好沈砚脸上并无异样之色,只垂眸望着盘中叠着的白玉兔子。 目光无声催促。 刀刃锋利,一刀落下,那兔子顷刻成了两半。 宋令枝眼睛飞快眨动,鸦羽睫毛颤颤,瞪圆的眼珠子映着盘中的白玉影子。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