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颇觉聒噪,转首侧目,登时有人捂着女子的嘴往外拽去。 宋令枝惊恐,往前攥紧沈砚衣袍,嗓音透着不安慌乱:“——殿下!” 沈砚垂眸,目光淡淡自宋令枝脸上掠过。 雨霖脉脉,苍苔露冷,清冷雨幕透着飒飒风声。 少顷,宋令枝才听见沈砚低低的一声笑:“枝枝,没有下回。” 雨幕融融,女子挣扎的身影渐行渐远,青石板路上还有她刚刚掉落的玉簪。 玉石砸落在地,裂痕斑驳。 宋令枝哽咽着声音,欲言又止:“那她……” 沈砚淡漠瞥视,指尖在青玉扳指上轻捻,他淡声:“母后的人,自有母后处置。” 黑夜深沉,悄然无声。 台矶上斑驳血痕亦被雨水冲刷干净,似雁过无痕。 …… 雨接连下了半夜。 夜半三更,湿漉漉的长街忽然响起一阵马蹄之声,一老朽两鬓斑白,满头银发。 迎着瓢泼大雨,老朽脸上困意未消,扶着马掌柜的手,半晌才回过神。 仰头望,胭脂铺子门可罗雀,寂静萧条。 老朽背着手,猛瞪马掌柜好几眼:“老夫睡得正好,大半夜的,你这般冒冒失失……” 马掌柜拱手作揖,抬袖拂去脸上的雨水:“别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老快上去罢。” 郎中絮絮叨叨,终还是扶着马掌柜的手进了铺子。 檐角下悬着一盏羊角灯,二楼木梯摇晃,踩上去嘎吱嘎吱响。 层层白纱帐幔后,一人卧在榻上。帐幔低垂,只隐约望见榻上单薄的身影。 郎中好奇望向身后的马掌柜:“这帐幔怎么不挽起?” 马掌柜欲言又止,额角布满细密汗珠,显然是忙忘了。他匆匆扯来一块干净面纱,叫郎中戴上。 郎中心口一跳,大吃一惊:“可是……天花?” 话落,也不等马掌柜回话,先一步往榻边走去,瞧瞧清里头的光景,猛地捂住口鼻,又探手一拭,滚烫吓人。 榻上的人满脸麻子,高热不退,正是天花无疑。 郎中往后过来两三步,挥挥手赶走马掌柜。 “快出去快出去,别在这屋待着。”郎中推着马掌柜往外走,槅扇木门阖上,方摘下面纱,“老马,你以前可是不曾得过天花?” 马掌柜颔首应了声“是”,又狐疑:“他得的……真是天花?” 郎中肯定:“千真万确,老夫这辈子瞧过多少人,还能弄混不成?里头躺着的那位,就是天花。” 伏案写下药方,郎中抚着胡须,“那屋子你也别进去了,找个人伺候就是了,切记找的那人一定要得过天花的,不然你们都得搭进去。” 马掌柜战战兢兢,垂手待郎中写完药方,又从螺钿小柜掏出一两银子递过去。 郎中顺手塞在怀里:“这几日屋子切记不可让旁人进去,若是好了,屋子也得那艾草熏熏,不可大意。” 马掌柜点头哈腰,又忍不住:“这……真没看错啊。” 郎中怒瞪马掌柜一眼:“这街上有谁不知道我祖上三代都是开医馆的。掌柜若是不信,只管找别人去。” 马掌柜连声道歉,又亲自备了车马,送郎中回去。 夜雨浓密,铺前垂着一盏老旧的荷花灯,隐约照亮长街的一隅。 槅扇木门再次掩上,马掌柜捏着药方,快步朝楼上走去。光影绰约,映出屏风后一道修长身影。 刚刚还有气无力躺在榻上的魏子渊,此刻却如寻常人一样,脸上的麻子也消下大半,不似之前那般吓人。 马掌柜垂手,恭敬献上怀里的药方:“东家,这是刚刚那郎中留下的。这郎中可是远近闻名,他都看不出来,其他的定然也不会瞧出东家这病是装的。” 魏子渊冷淡颔首,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脸上的麻子全无,身子也不再滚烫。 马掌柜长松口气,又对魏子渊的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东家果真厉害,还真将这药制成了。” 先前跟着苏老爷子学医,苏老爷子曾和魏子渊提过,少时他曾在书上见过一种药,此药服后半个时辰,全身发热,满脸麻子,寻常大夫只会当作天花处理。 两个时辰后,又可恢复如初。 苏老爷子只记得那药方的琐碎,魏子渊这些时日尝试多回,终于成功制得。 马掌柜喜出望外,搓搓手跃跃欲试。他满脸堆笑,只道魏子渊医术高明:“小的走南闯北,倒也算见多识广,还是第一回 瞧见这般神奇之药,想来书上提过的闭息丸,应当也是真的。” 魏子渊皱眉:“闭息丸?” 马掌柜一怔,随即哈哈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