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浮肿,睁着眼睛往下望去,衣裙翩跹,席间推杯换盏,沈砚身侧确实多了一人。 皇帝定睛细看,却只看见沈砚宽松的衣袂,身后的人被沈砚挡得严严实实。 有皇帝撑腰,皇后眼角笑意渐深:“砚儿,你觉得如何?” 满座寂然。 众人引颈长望,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宋令枝脸上。 她悄无声息攥紧袖中的丝帕。 皇后还是如前世那般,不喜欢自己。 前世夜宴,皇后也曾邀宋令枝上台奏乐。那时的皇后,也是这般怡然大方,雍容华贵,望向宋令枝的目光带着淡淡的轻蔑嘲讽。 就好似她生来就该如乐女一样,供人玩乐。 皇后唇角笑意浅淡,等不到沈砚的回应,皇后亦是不急,只将目光缓缓滑落至一旁:“来人,将本宫的焦尾枯桐取来。” 焦尾枯桐乃是良木所造,琴音绕梁,世间少有。又因其尾部烧焦,故而得“焦尾”一名。 当即有侍女抱来焦尾枯桐,皇后言笑晏晏:“这琴可是本宫至爱,还望宋姑娘莫要辜负了本宫和陛下的期望。” 满殿哗然,席间窃窃私语,众人交头接耳,无不惊讶皇后竟舍得拿出焦尾枯桐。 “百闻不如一见,若今日真的能一睹焦尾枯桐,也不枉费来世上走这一遭了。” “老夫闻得焦尾枯桐可绕梁三日,也不知传闻是否为真,还是徒有其表,夸大其词?” “真不真今夜不就能见真章,只是不知这宋姑娘琴艺如何?或也是徒有其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江南女子多善音律,想来应是不差的,只是能否配得上焦尾枯桐,那就另当别论了。” 耳边唏嘘声渐大,秋雁小心翼翼候在宋令枝身后,焦急:“姑娘……” 皇后的目光仍落在宋令枝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宋姑娘,请罢。” 早有侍女抱着焦尾枯桐上前。 骑虎难下。 脚踝处红肿的地方疼得厉害,宋令枝扶案,尚未来得及起身行礼,蓦地肩膀被人一按。 沈砚拥着宋令枝的美人肩,一身松石绿织金锦袍衫透着慵懒随意。沈砚哑然一笑:“怎么,宫里的乐女都死光了吗?” 语气冰冷,似如千年寒冰。 皇后唇角笑容僵滞:“砚儿,不得无礼,母后只是想听听宋姑娘的琴音罢了,宋姑娘若是不想,大可拒绝便是了,母后又岂是那等强人所难之人?” 字字感人肺腑,透着皇后的宽宏大量,温柔贤惠。 沈砚不为所动,只轻笑一声。 “枝枝胆子小,受伤了也不敢说,母后这般善解人意,应该不会怪罪罢?” 皇后唇角笑意渐敛:“自然不会,只是不知陛下……” 话犹未了,余贵人忽的起身,亲自为皇帝斟了满满一杯酒,伴着淡淡的熏香,窝在皇帝怀里:“陛下,臣妾最不耐烦听那些叮叮咚咚的,还是唤舞姬来罢?臣妾可听闻,他们新排了舞曲,陛下不看看吗?” 余贵人嗓音娇媚,皇帝一颗心瞬间沦陷,哪里还想得着其他,只恨不得将余贵人抱在怀里。 “爱妃说得极是。” 二人交颈共饮,不多时,皇帝又携着余贵人,往外走去,满脸的春风得意。 跟着的宫人心知肚明,低下头假装自己是瞎子聋子,悄悄备水备衣。 筵席声乐喧嚣,借着更衣之名,宋令枝扶着秋雁的手,缓步踏下台矶,偷偷寻了个僻静之所透气。 青石甬路,空中不时有花香轻拂,丝竹之声被远远抛在身后。 宋令枝前世也随沈砚来过这皇家别苑,倒也还认得路。 秋雁不明所以,跌跌撞撞跟在宋令枝身后,不时踮脚往后瞧:“姑娘,我们还是回去罢。若是迷路了,可就不好了。” 宫中规矩森严,便是秋雁这般大大咧咧的人,也不自觉收敛性子,如履薄冰。 宋令枝拍拍她手背,温声宽慰:“无碍,前方有一处莲花池,我们过去坐坐。殿内闷得很,我坐着总觉得心口不舒坦。” 宋令枝身子不适,秋雁自然不敢有异议,忙忙扶着人往前:“姑娘可还是为刚刚那事烦心?说起来,这事幸好有三殿下顶着。” 宋令枝脚上有伤,先不说琴艺如何,若真一瘸一拐凳上台,定会遭人耻笑,说她失了体统。 放眼望去,满殿也就沈砚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当众驳回皇后。 莲花池边立着一块凉石,秋雁拿巾帕拂去石头上的落花,又拿出一方丝帕点着,扶着宋令枝坐下。 山中寂静,遥遥的,只闻萧管之声从宴上传来。 耳边难得清净,也不再有试探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宋令枝无声松口气:“莫说了,你瞧那莲花池中的,可是并蒂莲?”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