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木嵌蝉玉珠簪,唇不点而红,双颊点着面靥。 一双浅淡杏眸如秋水潋滟多情,手中执着的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半遮脸。 步履凌乱,似落荒而逃。 犹如陆承璟最后一回在福安堂看见那般。 白芷款步提裙,上前迎人,余光瞥见宋令枝少了一边的红珊瑚耳坠,白芷好奇:“娘娘的耳坠呢,可是落在殿中了?” 宋令枝颊边浮现一抹浅薄绯红,她以扇遮脸,含糊混了过去。 “或许是罢。” 她耳尖的绯色渐浓,“不过是个小玩意,丢了就丢了。” 余光瞥见站在檐角下的陆承璟,宋令枝骤然一怔。 陆承璟上前请安:“见过皇后娘娘。” 宋令枝抬袖:“起罢。” 她不常在宫中瞧见陆承璟,上回见面,陆承璟好似还跟在岳栩身后,小身板干巴巴的。 白芷扶着宋令枝走下台矶:“那位就是陆公子罢?奴婢乍一见,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宋令枝眉眼弯弯:“是他。听人说,他功课极好的,过目不忘。若非在福安堂蹉跎了几年……” 宋令枝摇摇头,面露惋惜遗憾。 白芷温声安慰:“娘娘别多想,如今谁不知道我们的善缘堂,前日老夫人来信,还说堂中的孩子又有了长进,书也是念得极好。” 福安堂被官府查抄后,宋令枝又在旧址设了善缘堂,如今京中也有开设。 凡是无家可归的孩子,善缘堂都会收留,堂中也会设立学堂,教孩子念书认字。 二人的说话声渐行渐远,逐渐融在淡淡落日之中。 陆承璟站在台矶之上,少顷,转身步入殿中。 书案后的沈砚一身明黄锦袍,亦如先前在福安堂所见一般,面容冷峻,眉眼淡漠。 陆承璟心间一颤,战战兢兢跪在下首:“陛下。” 黄昏的余晖逐渐从殿中褪去,夕阳西下,陆承璟忽的在书案下瞧见一抹嫣红。 是宋令枝方才落下的红珊瑚耳坠。 他忙忙垂下眼眸。 …… 暮色四合。 七宝香车缓缓驶过长街,而后在明府前停下。 明公子去岁升了官,想着云黎爱猫,又在明府旁重置了一方别院,好让云黎养猫用。 如今那别院住着上百只流浪猫,宋令枝每回过去,回去后必遭乖宝一通骂。 乖宝养在明枝宫,它性子又好,也不乱咬人。宫中上下无不喜欢,时不时还有宫人从御膳房拿来小鱼干,偷偷喂乖宝吃。 如今的小白猫油光水滑,哪还有出世时的可怜样。只是它如今也学坏,专挑贵的好的鱼干吃,寻常小鱼它一眼都懒得看。 知晓宋令枝今日来府上,云黎早早携了丫鬟,在府前垂手侍立。 羊角宫灯提在丫鬟手上,昏黄烛光照亮云黎一双眼睛。 遥遥瞧见宋令枝下了马车,云黎眉眼带笑,笑着迎上来:“可算是来了。” 她领着宋令枝往别院走,“先前同你好的那只三花猫如今已找好了人家,下回来,你怕是就见不到了。” 宋令枝眼睛笑成弓月:“我可不敢再抱它了,上回回宫后,乖宝连着三日不肯理我,这样大的气性,也不知是和谁的。” 云黎挽着宋令枝笑道:“宫中就你和陛下。” 她意有所指,“除了陛下,还能有谁?” 她至今都记得,有一回下大雨,宋令枝没来得及回宫,沈砚亲自登明府接人。 滂沱大雨震耳欲聋,雨幕之中,沈砚执一把竹骨伞。竹骨伞轻抬,伞下朝云黎望过来的一双眸子冷冽冰凉,不寒而栗。 目光所落之处,是云黎挽着宋令枝的手,吓得她当场松开。 宋令枝耳尖滚烫,只觉云黎夸大其词:“怕是你看错了,沈砚哪有那么……” 云黎轻声冷哼:“我怎么看错了,你瞧瞧普天之下,谁敢直呼陛下的名讳?也就我们皇后娘娘有这个胆子。” 云黎笑着调侃,笑声顺着乌木长廊蔓延,落在如墨夜色中。 倏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长廊一侧响起,小姑娘扎着双螺髻,挣开乳娘的手,迈着小短腿,直直朝宋令枝和云黎跑来。 “娘亲,娘亲,娘——” “咚”一声,小姑娘直直撞在宋令枝腿上,仰头一望,才知晓自己抱错了人。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