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贽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瞅着朱襄:“这才刚养,你怎么就一副这孩子仿佛是你生的似的。你也生不出孩子啊。” 朱襄道:“我实话实说。” 他揉了揉嬴小政的光脑袋:“别理他,吃你的。” 嬴小政第一次被人夸奖,脸红得比旁边烛火还厉害。 他缩了缩鼻子,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小身板挺得更直了。 礼仪是食不言寝不语,但大部分时候人们都懒得遵循这个礼仪,反倒是在吃饭和睡觉的时候聊天聊得最欢畅。 蔺贽拧了个盐焗鸡的鸡腿啃了一口,道:“他看着确实比旁的孩童聪明些,不过也不是太聪明。你不是说他自称嬴政?这自称就错了。” 嬴小政仰起头看着蔺贽。 蔺贽笑道:“我是你舅父的友人,你可称我一声伯父。伯父和你说啊,你自称嬴政就不对,男子称氏,你应该叫赵政。” 嬴小政脸色大变,将木勺稳稳放在桌面上,正想驳斥,朱襄开口抢先道:“你这就说错了,他自称秦政都行,称赵政肯定不对。” 蔺贽挑眉:“哦?我哪里说错?秦国王室和赵国王室本是一氏。” 朱襄囫囵喝了一碗粥后,将手擦干净,夹了另一个鸡腿,将鸡腿上的肉一条一条的撕下来:“姓为源,氏为贵。氏是家族的封地,所以会随着封地变迁。同姓之下众多氏族分支就是这么来的。” “赵国王室和秦国王室的先祖都为赢姓先祖飞廉。飞廉有两个儿子,长子恶来,次子季胜。” “恶来为秦王室先祖,季胜为赵王室先祖。” “恶来原本是宗主,但恶来为商朝大臣。周伐商时,恶来战死,季胜一脉才被周王指定为赢姓宗主。” “之后季胜四世孙造父为周穆王驾车有功,封邑赵城,所以‘赵’为氏。” 朱襄将撕好的鸡肉丝放进嬴小政碗里。 嬴小政刚一直埋头喝粥,对桌上小菜一动不动。朱襄见他拘束,便帮他把鸡肉撕好。 “恶来五世孙非子养马有功,封秦地,号秦嬴,与赵赢并列。从这时起,秦国王室的氏应该是‘秦’才对。就算那时不是,在秦襄公护送周平王,被封为‘诸侯’之后,氏也肯定是‘秦’了。” 朱襄一边说,一边又给嬴小政撕了一块鸡胸脯肉。 嬴小政看着碗里的鸡肉丝,有些茫然。 朱襄笑道:“吃吧,别拘束。” 蔺贽放下筷子:“你怎么不直说,恶来一脉本就和季胜一脉关系不好,不愿依附季胜一脉称‘赵氏’。之后秦为诸侯国,赵只是晋国赵侯,就更不屑用‘赵氏’?” 朱襄白了蔺贽一眼:“我可没说,是你说的。” 朱襄一点都不怕蔺贽给他扣高帽子。这个时代士族和门客关上门来什么话都敢说,蔺贽等自己的友人时常一边在自己家混吃混喝,一边对包括赵王在内的全天下诸侯指指点点。他这话只是纯粹学术探讨,比友人们经常说的话差远了。 蔺贽失笑:“你啊你,真是什么都敢说。” 朱襄辩解:“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梳理了一遍秦国王室和赵国王室的家谱,是你在胡言乱语。” 蔺贽笑而不语,转移话题道:“照你这么说,他自称嬴政,不也是错的?” 朱襄道:“自周王东迁,战乱频繁,礼乐崩坏,世间渐渐早已经不再延续以前的姓氏规则,而但以姓或者氏合称姓氏。再者,秦国称王之后,对外都避开姓氏自称,只称爵位或职位……” 朱襄顿了顿,闭上了嘴。 蔺贽调笑道:“你说啊,你怎么不继续说啊。” 朱襄摇头。 蔺贽笑道:“有什么不可说的?普天之下皆为天子领土,故天子无氏,以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