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他们惊恐的是,白起命令秦军就在他们附近驻扎休息,搭灶做午饭。 饥肠辘辘的赵人站在离秦军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继续养着眺望着朱襄乘坐的马车。 马车中雪已经哭得双眼红肿。嬴小政抱着篮子,虽然没有掉眼泪,但也神情低落,两眼泛红。 朱襄又离开马车,他让人取来送行的人赠送的肉干粮食,就地生火做饭。 “吃完这顿送别饭,请回吧。” 朱襄朝着送行的众人跪下,额头紧紧贴在地上。 因昨日朱襄说的那句疯癫之语,邯郸许多贵族士子虽然敬佩朱襄,但不敢为朱襄送行。所以前来的人,几乎都是无知的庶民和城郊的赵人。 只有他们向士人跪拜,什么时候有高高在上的士人向他们跪拜? 送行的赵人纷纷跪下,终于在朱襄面前嚎哭出声。 庶民没有文化,哼几首歌谣也不懂什么意思。他们只能用哭声做乐声,为朱襄送行。 赵军的军营中,将士兵卒们看到这一幕,也大为震惊。他们纷纷询问,秦军护卫的是何人,送行的又是何人,为何一个高高在上的秦国贵族会为看上去赵国庶民的人下跪叩拜? “我偷偷听到,那人似乎是救了长平赵军的朱襄公。” “朱襄公为何在秦人军中?!” 即使兵卒没有见过朱襄,也听过朱襄的名声。 朱襄公不是为赵国立下很大的功劳吗?为什么他会随秦军离开?难道是秦人逼迫? 可秦军为什么不驱逐跟随的赵人?为什么赵人虽然在哭泣,却请朱襄公一路走好,不要回头,不要想念? “朱襄!!!!!” 跪地不起的朱襄抬起头,看到几匹骏马飞奔而来。 在马上,廉颇披头散发,就像是一个老疯子;身体不好已经很久没有骑过马的蔺相如脸色灰白,一边骑马一边咳嗽;唯一看上去状态比较好的蔺贽正单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对着自己挥舞。 “蔺翁,廉翁,蔺礼……”朱襄跪在地上,直起身体,无法控制地痛哭出声。 白起拦住阻挡的人,对下马者抱拳,没有说话。 三人对白起虚虚一抱拳,然后奔向朱襄。 蔺相如在朱襄面前单膝着地,将朱襄抱在了怀里,就像是一位孩子受到了莫大冤屈的父亲。 朱襄也抱住蔺相如,今日强装的镇静轰然破碎。 他将脸埋在蔺相如肩膀上,想说很多话,却哭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披头散发的廉颇双膝着地,双拳不断在地面锤击:“王无道!王无道!王无道!!” 往这边张望的赵国将领中有人认识廉颇。 他惊骇道:“廉公?” “还有蔺公……”一个将领声音颤抖,“邯郸究竟发生了什么?!” “朱襄公!!” 又是几声呼喊,竟是平原君赵胜和平阳君赵豹骑马赶来。 这两位赵国公子明知道朱襄诅咒赵国灭亡,还是来为朱襄送行了。 两位赵国公子在朱襄面前跪下叩首:“朱襄公,是我对不起你,是赵国对不起你……保重!” 赵国将领身体瘫软,扶着营门的旗杆才站稳。 蔺相如摸了摸朱襄的头发,松开了朱襄。 朱襄擦干眼泪,将两位赵国公子扶起:“我知道平原君和平阳君已经尽力,我不怨你们。”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