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再如何悔恨愧疚,对她这个已死之人都无法挽回半点。 所有人在这场害她名誉受损并身亡的事件里,都抛弃了她,不管出于怎样的目的。 这也是此刻乔时怜驱使魂魄游于天地时,最让她为此神伤的。 夜已阑珊,骤雨未歇,潇潇声色里,乔时怜漫无目的地飘荡在荒野。 她感受不到这泼天雨势,由着雨水穿透她的魂魄,激起雾气茫茫。但她觉得冷极了,像是这寒雨灌满了她浑身,彻骨冻髓。 生前之事仍历历在目,悲愤之中,乔时怜只恨自己为何还未消散在人世,她半刻都不愿再停留在这个世间,她只想就此长眠,不再想着令她恶寒的人与事。 哪怕被幽地的恶鬼吞了也好,被途经的方士收服了也罢。 她疯了似的在荒野里驱使着魂体,肆意疾驰。 她哭不出来,亦无法嘶吼大叫,失去了肉身的凭靠,连着宣泄都是一种奢侈。伴着她的唯有连绵雨声,却更加敲打着她痛苦的心。 她不想躲在漫漫长夜里,永随的孤独与被遗弃的恨意折磨着她,这无异于是一场酷刑,让她极度渴求了结。 因为这世间,已无人在意她。 她朝着眼前苍茫夜雨驰去,忽有一瞬,她与一道疾步而行的身影撞了个满怀。而她只是虚无的魂体,相接的刹那她便从那人身上穿过。 何人会于深更来此荒地? 乔时怜驻足回头望去,那荒野里有一人身影,因着白袍而于晦暗里尤为惹眼。 磅礴雨势里,男人迈出的步伐急切,他浑身湿透,衣摆染就污泥。雨水顺着男人分明的颌骨淌下,往上瞧去是冷冽如霜的面,让人觉着他似那云端雪色,遥不可及。 但此刻这面容里带着紧张,同她往日对他的印象大相径庭。 苏涿光? 乔时怜生前见过他两回,印象里,他是个生性疏淡的少将军,待人对事皆是一副冷面模样,不好相与。 这样的人,竟也会有让他心切紧张之事吗? 好奇心驱使下,乔时怜朝苏涿光的方向跟了去。 不多时,几声饿狼吼叫,夹杂腐鸦难听的叽吱声传来。 苏涿光越步至不远处狼鸦之间,挥袖拂雨,须臾间震散振翅而逃的鸦群;随后他袖中短匕现,银光抹开昏黑,招式凌厉利落,逼退了欲上前扑食的饿狼。 方追上他的乔时怜见他绷着嘴角,面含悲戚。 他转身蹲下,乔时怜循其身后始才得见,苏涿光护着的,是她被乔家遗弃在此的尸身。 乔时怜怔住了。 眼下之景,真切得让她难以置信。 苏涿光跪坐在泥泞里,他向来净白不染的衣袍早已污泥遍布。 此时她的尸体被腐鸦啄烂,被饿狼撕毁,可谓是面目全非,骇人至极。哪怕是乔时怜自己,一时都没法正眼细看。 但苏涿光似乎并不在意,他垂眸看着身前已死的乔时怜,眼底的悲恸由着雨水濯洗。随后他就着天倾之水,为乔时怜拭净面上污血,又将掌心拂面,为她阖上双眼。 乔时怜不解。她死了,他为何伤心? 她想破头也只想到,自己生前同他唯有两次淡如水的交集,和两段寡淡无味的对话。 这看起来寻常得与陌生人无异的关系,竟在她死后颠覆了她的想法。 在所有人都弃了她之时,唯m.DXSZxeDu.cOM